愛的人生
耕雲導師 講述於臺北
自 序
太陽表面有黑子,這黑子會造成人們的隱憂;白璧往往有微瑕,這微瑕會給予人們以遺憾;愛的人生也藏有「恨」的污點,這「恨」的污點,正破壞著人生的完美,威脅著人類的生存。因為「愛」是生機,是創造,「恨」是死亡,是毀滅;「愛」象徵著光明和溫暖,「恨」便是黑暗和冷酷。所以離開「恨」,人類就不會有毀滅的危機;離開「愛」,也找不出人類進化的原因。只有充滿了「愛」的人生,才是有血有肉的真實人生。
一個缺乏「愛」的社會,必然是一個頹廢、墮落、道德淪亡而趨向於毀滅的社會。證之古今中外史實,也只有熾燃愛心的國家和民族,才能夠表現出洋溢的熱情,呈現出蓬勃的朝氣,也才能夠奮發向上,不屈不撓。
不是黑暗能夠壓制光明,是烏雲遮蔽了太陽以後,黑暗才會露面;不是「恨」的污點能夠掩蓋得住博大的「愛」,而是因為人們鬆弛了愛心,才會由情感的冷漠,形成了意志的消沉,才使得自己生命的光輝與熱力不能顯現。
任何一個時代,人類文化活動的現象,都是與宗教結合成一體的。沒有宗教的情操,沒有宗教的感情,就沒有人類文化的發生與成長。當宗教文化衰微的時候,也是人類道德消失的時候。當人類在這個地球上消失之前,一種反倫理、反人文、反價值(惡的打倒善的、假的打倒真的、壞的揚棄好的)、反進化、反淘汰的逆流就會出現。
宗教文化很重要,如果沒有一個真正的宗教,就沒有一個統一安定、團結和諧的社會;沒有和諧團結的社會,就沒有和諧、幸福的家庭。所以,宗教不但可以建立互助共信,而且可以凝固成一股強大的力量。
如今,隨著時代的進步,儘管物質文明日益昌盛,但人心卻日益沉淪,人類正面臨著人性與獸性的戰鬥。當此時也,徘徊無異毀滅!猶豫等於死亡!悲憤、浩嘆沒有用!此刻迫切需要的是堅持愛心及自救救人,一方面要戰勝自我,一方面要向魔鬼行道者展開撻伐,因為只有消滅了獸性的瘋狂,才能維護人性的尊嚴,而且也只有勇敢地與魔鬼搏鬥的人,才是上天的好兒女!
是一種不能自抑的情感,迫使我寫下了這篇《愛的人生》。沒有成熟的果子,雖然不會香甜,但那雄偉的金字塔,是靠著千萬人的血汗,才能夠建造成功的。因此我以自己的虔誠,來叩響人們共同的心聲,也只希望把這良知的一滴,能夠匯進「愛」的洪流裏去。這就是我寫作的觀點和動機。
李挽(耕雲)於台北
壹、生之奧祕
這是個呈現安祥、生生不息的愛的宇宙,它不斷地從「生生不息」繁衍滋生為「森羅萬象」,而且一直在新新不已。
這是萬有存在的現象,無人能否認,更無人能阻止。
然而這一切卻是從空裏來,又回歸到宇宙的實相──空。
這種新新不已的機勢、生生不息的「奧秘」是甚麼呢﹖用科學或神學的千言萬語去描述它,太嫌麻煩,其實,它只是很簡單的一個字──「愛」。
「愛」便是「生」的奧秘。
從生命的出生,到生活和生存的維持、延續,無不以「愛」為起點,為肇始。如果沒有了「愛」,根本就不會有生命。連生命都沒有了,這個世界和宇宙還有什麼意義呢?因此我們可以說﹕
「愛」是一切的根;
「愛」是宇宙萬有之源;
「愛」是天地之間最偉大的創造的「能」;
「愛」是森羅萬象孕、化、生、成之「母」……。
在這時間無限、空間無際的大宇宙裏,因為「愛」而有了芸芸眾生,因為「愛」而美化了人生、美化了世界、美化了宇宙,乃至人的品質的提昇、性靈的超越,都必須以「愛」為基點。因為當我們把小愛擴展到大愛時,縱使一個平凡的人,也會成為賢人、聖人,例如孔子、孟子、佛陀、基督……,都是把「愛」提昇、擴大為「仁」(仁者愛人),而又能行「仁」的人,因此昔賢形容得很好:「天不生仲尼,萬古如長夜;世間若無佛,眾生永沉淪!」由此可見,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「愛」,必須從愛自己、愛父母、愛妻子、愛兒女、愛家庭為起點,擴展延伸到愛鄰里、愛鄉親、愛同胞、愛眾生……。當我們把愛心擴展到無限大時,就會到達生命的圓滿──「天地同根、萬物一體」,「贊天地之化育,則可以與天地參矣!」
「愛」可以充實人生,提昇性靈,美化世界和宇宙。離開了「愛」,就不會有科學的「真」、哲學的「善」和藝術的「美」。在這愛的世界、愛的宇宙、愛的人生中,只有「愛」最真實、最普遍、最永恆。放眼看那無際的星海,深邃、和諧;再看那向陽迎露的草木,舐犢反哺的深情,鳥語花香的春意……,到處都呈現著「愛」的生機,顯示出生命的奧秘,充滿著和諧、活潑的氣息。
這種自然的真實,無私無我的行仁,在在地昭示我們:任何人只要志在聖賢,一定都可以成為聖賢的。只要我們革除小我的私心,捨去多餘的妄想,那麼我們與先聖、先賢又有何差異呢?
真實的是原本的,原本的亦是普遍的。生命是宇宙的主宰,宇宙是生命活動的領域;而生命之體,是「心」與「物」的融合。融合了的生命,是一個個不可分割的實體。事實上,也只有「心」與「物」融合為一的生命實體,才能顯現出生命的活力,才能有向前、向上無限的發展和創造。如果離開了「愛」的初因,生命在那裏?沒有了生命,什麼叫心?什麼是物質?
現今的科學,早已證知到《金剛經》所說的「相即非相」、「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」,也就是說當我們把物質分析到最後,剩下的只有創造的「能」,並沒有任何物質的存在。這說明了「心物一元」的生命,是不可思議的。任何偏向「唯心」或「唯物」的思想和論調,都將導離了「愛」的航向,而陷人心於偏執、荒謬、沉淤,甚至自我毀滅!
所以,只有「愛」,才最完美、最真實。有了「愛」,才會生生不息、欣欣向榮。如果沒有「愛」,便不會有「生」。唯有「愛」及「生」,才能夠顯現──入眼盡是愛的美好、愛的人生、愛的天地。
因此,「愛」是生命的初因、勢能、肇始,和綿延不斷的奧秘。
貳、愛的茁壯
一、人類藉著愛心贏得了物種進化時期的勝利
地質學家說:「地球是由氣體、液體凝聚成為固體。」
生物學家說:「人類的祖先是猿猴。」
人類自有歷史記載以來,才不過是近幾千年的事。人類從猿猴進化成為人,是經過了物種進化過程中嚴酷而又苛刻的淘汰。雖然上古時代有難以算計的巨大生物,既兇猛,又殘暴,但因為缺乏愛的秉賦,逃不過自然的淘汰,而滅絕於地球。唯獨人這種動物,由於愛的秉賦得天獨厚,從互愛、互助、合群、團結之中,最後成為「萬物之靈」。人類如今雖已成為世界的主人,但不一定能夠主宰宇宙,因為人類的發展仍在幼年時期。至於人類如何努力進展至更燦爛、更光輝的境域,除了愛的天性、愛心的擴大,以及昇華愛心之外,別無他途。
二、 愛的茁長顯示了人性的提昇與人類的進化
人類藉著得天獨厚的「愛」的秉賦,進化成為「萬物之靈」,很顯然地,人類進化的動力就是「愛」。人類的聰明、智慧、意識潛能,隨著愛心的茁長而增上,人類的演變與進步,就是「愛」的發揮及創造。因此,人類以「愛」為基點、為肇始的發展過程,就是人類進化的過程。
人類的進化,可分為以下四個時期:
〈1〉母愛的天性是人類生機延續的根本
人從猿類中脫穎而出,雖然已經與人猿有所不同了,但是在生存的本能上,同樣地,也是只限於覓食、自衛及求偶。儘管這種本能的表現方式遠較其他的動物為高,但究竟還未能顯現出人的特性,唯一顯著而且非常強烈的是「母愛」的天性。如果沒有這「母愛」的天性,人類的延續早就成了不可能。
人由於「母愛」的天性,定型了小群體的生活方式。既然有了小群體,生活用具的使用也從石器到了木器,並開始營巢、衣皮,「積鳥獸之肉,聚草木之實」……。顯然地,這時候的人類因為「母愛」的天性,生活的方式與生存的種種,已經跟猿類的動物大不相同了。
〈2〉骨肉之愛形成了家庭
人類由於「母愛」的發揮及發展,產生了群體的凝聚力,從不蔽風雨、難防襲擊的「巢棲」進入到較為安適的「穴居」,從「茹毛飲血」進步到「鑽木取火」的熟食,乃至用火來防禦野獸和改進飲食,健康及安全也有了進步。由於骨肉的愛,形成了家庭組織,長幼有序、男女有別,從此有了初步倫理的自覺。宗教的萌芽,始於人類對大自然的敬畏,因而有了祭祀。雜居「族內輩婚」的大家庭雛型,便是這個時期的特點。
〈3〉血統之愛形成了氏族
隨著「愛」的擴展,血族不斷的綿延,形成了血統的氏族,孕育出了「圖騰」的社會。由於氏族的擴大與分支,人的智慧和能力也與日俱增──婚姻關係由「族內輩婚」發展為「族外輩婚」,不但祭祀有了簡單的音樂,而且記事也有了文字的出現。
隨著愛心的滋長,生活的方式及內容得到了大大的改進及充實。
人類經過婚姻戚誼的血統交融,由於生存和發展的自然需要,「圖騰」的社會便成功地擴大成為「圖騰聯合」的社會,才能、智慧高的人,領導大家互助合作,使人類從「漁獵」進步到「遊牧」;由「族外輩婚」進步為「族外偶婚」,人,開始了夫婦的人倫關係。母系中心的社會,也轉變為以父系為中心。隨著族群的義務自覺,也開始形成了君(族長或領導者)、臣(子民、屬下)、父子、兄弟、朋友的倫理關係。
人類由於天性摯情的「愛」,情不自禁地把熱情散發為歌、舞,同時在居室、衣服、醫藥、文字等的創製上,也開始綻放出燦爛的光彩。
〈4〉愛的茁長以大同社會為目的
人類「愛」的茁長,是以到達「大同社會」的目標為取向。
《禮運大同篇》:「大道之行也,天下為公,選賢與能,講信修睦。故人不獨親其親,不獨子其子,使老有所終,壯有所用,幼有所長,鳏、寡、孤、獨、廢疾者皆有所養;男有分,女有歸。貨惡其棄於地也,不必藏於己;力惡其不出於身也,不必為己。是故謀閉而不興,盜竊亂賊而不作,故外戶而不閉,是謂大同。」
大同世界、世界大同,的確是人們的心靈淨化、昇華到一個非常美好的境界時,才能產生的生活及生存的環境,這不只是理想,更不是做不到、達不到的「烏托邦」。
半個多世紀以前,在中國的綏遠河套,就曾經出現過一個非常接近大同的社會。
綏遠河套,有「塞上江南」的美稱,是黃河流域最富庶的地方,所謂「黃河百害,唯利一套」,即是指此。
有位叫尹河之的老先生,他曾經在那裏做過一任的縣長,我有緣而且有幸地曾聽他老人家「話說當年」:
河套真是個好地方,家家富有,而且好客,外鄉客來,不論住那一家,主人都非常歡迎,住多久都沒有關係。如果要走,主人還會送你許多禮物。像這樣的地方,便合乎「地方自治」的標準了,於是縣以下的鄉鎮長,鄉鎮以下的村里長,就開始辦理選舉了。
我曾親眼目睹一個鄉的鄉長選舉經過(尹老人說):
首先是公佈告知:「請大家報名,參加競選!」結果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出來競選。不得已之下,只好集合鄉民用舉手表決的方式,推選出兩位德高望重的鄉民做候選人。
候選人按規定必須先發表參選的政見,以及如何擊敗對方,請大家投票支持等等。但事實上,並不像我們現在所見所聞的國內、國外的這種選情。
甲候選人上台發表意見時,他說:「乙某人的學問好,德望高,曾做過許多好事:第一件好事……。」
把對方的善、美事跡述說完了以後,最後一句:「拜託鄉親們都把票投給乙!」
輪到乙候選人上台說話了,他說甲候選人如何的好,把對方的好處說完之後,最後他還說:「請鄉親們把選票都投給甲!」
這才是真正的「選賢與能」嘛!豈是今日的「只要我喜歡,有什麼不可以」所能比擬?「富」而不好「禮」(理)。現今受污染的人心,確實需要大大地洗滌、淨化與提昇!然後才能「心淨土淨」。理想決定目標,認識指導行為,只要把「愛」心提昇再提昇,擴大再擴大,三世諸佛能做到的事,同樣具有佛性的我們,誰說不能?
參、人生之路
一、愛心的強弱決定人格的高低
《大學》一開頭「大學之道,在明明德」,這一句的第一個「明」是動詞,是覺知、明瞭的意思。接下來的「明德」是名詞,指的就是每個人的「本覺(本具)之性」,一如《中庸》開頭所說的「天命之謂性」,「天」就是自然、天然,意思是說我們每個人的本心、本性,是原本如此的,不假外求,也不是透過修行然後才有的,在天地未生以前就已經存在。也就是說在威音王佛(佛經記載最早、最初的一尊佛)尚未出生以前,「明德」之「性」(原本的自我)就早已存在,無始、無終,它就是「光明」和「永恆」。
談「愛心」,為什麼一開始就這麼講呢?因為我們每個人原有、本具之「性」,就是「愛」的別名,它至大、至剛,也至精、至柔,無所不包,無所不能,無時不在,須臾不離,離不開,也甩不掉。因為它就是至真、至善、至美的生命本體,再誇大一點來講(但也是實在話):天地由它而生,宇宙因它而有,古聖、先賢、諸佛、上帝……皆從它那裏生出來,它為「萬有之母」,是「天地之根」。
這樣的講法,叫一向以「表層意識」為主,以四大色身血肉之軀為自我的我們很難接受,因為我們總認為自己很渺小,渺如滄海之一粟,因而妄自菲薄,不敢有大膽的作為。但是,像孟子的「吾善養吾浩然之氣!」文天祥的一股浩然正氣,視死甘如飴,求之不可得,乃至莊子說的「生者寄也,死者歸也!」……由歷史記載的這些人物,可以看出他們絕不是「迷頭認影」認同虛幻的人,因為他們向自己原本的「明德」(本具天然之性)去發掘、探索、開採、使用,取之不盡,用之不竭,所以他們的成就巍然超群,他們的智慧之光超越了時間、空間,而永恆地存在著。
如何分辨人格的高低?從心(愛)的源頭著眼,便是個分界線,也就是以「愛」心的強弱來判別。凡是成大事、立大業的人,必定是大心、大量且具有大「愛」的人。善用其心能夠超佛越祖的人,他的作為必定與日月同光,永恆不朽,因為他與存在的一切是一體的,是「不二」的,是無與倫比的。
人世間的這個「天地」,佛經上叫它為「瞻部洲」,是個聖凡同居的場所。聖、賢、才、智、平、庸、愚、劣的區別,概以其心量的大小而有所差異。大心者,眼光大、心胸大、度量大、抱負大、決心大、勇氣大、愛心大、耐心大……因而成就了大人之「大」,他們讓人生充滿了「光彩與美麗」,洋溢著蓬勃煥發的朝氣。他們把「愛」心擴大到極點,就能夠「贊天地之化育」、「與天地同其德」、「與日月同其光」,而締造了充滿「愛」的光輝人生。相反地,可就等而下之了,「小人」之所以會形成其「小」,惡人之所以成為「惡」,也只因為他們的天性被私欲所蔽,靈明之「光」被遮蓋,無量無限的「愛」心被埋沒。他們的所作所為、一舉一動,完全不能超越自私的「小」:眼光小(目光如豆)、心胸小(容納不下比他強的人)、度量小(動不動就發火、生氣)、抱負小(成不了大事),滿腦子的自私、自利,不僅把自己搞得滿身污穢、黯然無光,而且使接近他的人,都會感到一陣寒氣,渾身不自在,趕快「敬而遠之」!
孟子說:「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?」人如果不淨化自己,不昇華自己的心,不把自己的「愛」心擴大……那的確與禽獸的差別已無「幾希」。試想:不論聖凡、賢愚,都具有相同的本心,善用者則上上昇進,不善用者則輾轉下墮。生為「萬物之靈」的人,總該具有「知所取捨」的能力吧!
二、愛的秉賦決定了人的品質
俗語說「從小看大,三歲看老」,說明人的品質多少是帶有先天性的,也即是與生俱來的。
過去有一部電影叫「純純的愛」,我們不必去想那個故事,只這「純純的愛」四個字,就非常耐人尋味。
「純一無雜」,不管是任何事、物,只要是「純一無雜」,一定有其精美獨到之處。反之,若是「白璧微瑕」,再好的東西,一旦有了瑕疵,總會叫人感到些許的遺憾。
愛的秉賦,是有高低、深淺和千差萬別的層次的。最高級的「愛」,可以說那是一種「純愛」,又叫「無償之愛」。像太陽的光熱,是地球上一切萬生萬物賴以生長、活命的本源。如果沒有了太陽,地球豈只淪入黑暗長夜,所有的生命也勢必壽終正寢,淪入死寂!所幸,太陽的光熱是無私的、無我的,不求報償的,它的「愛」是純一無雜的。
除了太陽以外,地球上也可以看到很多「純純的愛」。
釋迦牟尼佛,他原本可以繼位做國王,但是他捨王位、捨享受、捨生命,最後把他的心也捨給了眾生。他對眾生的「愛」,「是諸眾生,皆是我子」,但是眾生「雖復教詔,而不信受!」因此他老人家原本可以入涅槃,但他卻不住涅槃,不厭生死,為了救渡眾生而行其慈悲大愛。
世間為人「父母」者,尤其是身為「母親」的人,對子女的愛,也可以說是「純純的愛」,那是不求回報的「無償之愛」。有一本《父母恩重難報經》的佛經,我們可以讀讀,它說在父母的眼睛裏,兒女永遠是一個小孩子。「百歲老人常常憂心八十歲的兒子」,只要子女活得健康、活潑、快樂和幸福,做父母的就心滿意足了。父母對子女的牽罣和愛心,真是恨不能把子女一個個都繫縳到自己的褲腰帶上。父母健在的人可以細心地去觀察、去體會,應當可以發現這個事實。如果自己已是做了父母的人,那你更可以驗證你對子女的「愛」,的確是沒有任何條件的,是不求報償的。世人有句俚語:「癩痢頭兒子是自己的好」,在父母親的眼中,再醜的兒女也是好的。以前的農村也有一句俗話:「子不嫌母醜,狗不嫌家貧」,這些都可以說是「純純的愛」,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成分。
不只是人,凡有生命的動物,大都有其純純的「母愛」。有些飛禽走獸,平時非常膽小害怕,但當牠有了子女以後,為了護衛子女,有時竟敢向體積或力氣大過牠數倍的對手迎戰,若是沒有強烈的「愛」心,這是做不到的。
愛的秉賦,是有些先天性的,或說是與生俱來的。試看有些人的聰明才智、智慧發明,在他自己看來是輕而易舉的小事,但別人窮畢生的精力也學不會。這就像一位已經累積了上千億的富翁,而一個做小買賣的人,每天只賺取一些蠅頭小利,要想在這一生就趕上千億富翁那麼多的財富,不是說不可能,或許換個方式,再出現個奇蹟,說不定也做得到。但在一般人來說,就不能期待奇蹟,必須按部就班,不可冒進,不能躐等,日積月累,功到自然成。比如修行成佛,要三大阿僧祇劫,阿僧祇劫是無量數,是超天文數字,試想:成佛要那麼長的時間,簡直是遙遙無期、茫茫無望嘛!但若有人邂逅到明師,得到了方法,別人三大阿僧祇劫方能成佛,他「一超直入如來地」,一生就成佛。一生就「大事了畢」的人,有是有,但極為稀有,何況「頓悟」絕非「頓修」,誰知他過去生生世世已經累積了多少的功力和功德?今人有句話: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」,最足以說明這個道理,因為成功一定得靠努力,耕耘才會有收穫嘛!
用這麼多的文字,說明一個人的秉賦是「天生」的,但是我們也應該知道,他這樣的稟賦不是守株待兔或憑空而得來的,他是多生多世不斷地在修,在累積功德,在去惡揚善……經過長時間的努力才擁有的。所以,每個人從出生就不同,因為每個人的過去世就像馬拉松賽跑似的,起跑點雖然相同,但時間越拉長,人與人的間距也越來越加大……。凡是生來就秉賦敦厚的人,他的天性純、本質好,「情」多「欲」少,從他天性中流露出來的「愛」心,表現出豐富的情感,好像有用不盡的活力,以他本有的優越條件,再加上外緣配合,很容易使他有所成就。但那可不是絕對的,有些人雖然秉賦很深厚,如果他不能夠在「求精、求一」上勤下功夫,去陶冶、熔鑄、淨化,而讓外緣的物欲逐漸滲雜進來,他的天性(靈明之心)仍是會被物欲蔽塞的。反之,秉賦淺薄的人,如果他肯下「博學、審問、慎思、明辨、篤行」的工夫,肯「去人欲、存天理」,那麼他的靈明之心最後也會「脫穎而出」,綻放出「愛」的光輝。
宇宙與人生同一真理,天理即是天性,天性即是人性,人性純淨之後便是天理。心物合一,理性一如,萬物一體,宇宙與人生同源於「愛」的生機。一個人只要肯努力上進,絕不旁騖、墮落,到達天性純一的時候,變化氣質是絕對可能,成佛作祖絕對可望。
「愛」是天性,也是生命自然的本質,只要順其自然地發揮,便是盡人之性、盡物之性,乃至天人合一。能夠天人合一,便是生命的圓滿。
三、人生的光明大道
人,從一出生,在這個世界上,都有一條漫長的路要走,無論每個人做了些什麼,成就了些什麼,好的、壞的、善的、惡的……都是從他的起心動念發出行為以後所造成的「業」。過去造的「業」影響著他的現在,現在造的「業」決定著他的未來。
「業」的類別很多,在自己的「檔案室」裏經久不失、不壞,緣熟者開花、結果、受報。報應不一定是好、是壞,但在人生的過程中,因、緣、果會不期而遇。上智的修行人,他深信因果,所以他逆來順受,而且不再種下不好的因。不明因果的人,於果上又種下了因,甚至像滾雪球似地越滾越大。
在《六祖法寶壇經》上,六祖惠能對大眾開示說:「自性變化甚多,迷人不能省覺!」大致歸類說:「自性迷,即是眾生;自性覺,即是佛。慈悲即是觀音,喜捨名為勢至,能淨即釋迦,平直即彌陀;人我是須彌,邪心是海水,煩惱是波浪,毒害是惡龍,虛妄是鬼神,塵勞是魚鱉,貪瞋是地獄,愚癡是畜牲。」「一心十法界」──佛、菩薩、辟支、羅漢、諸天、人、修羅、畜牲、餓鬼、地獄,他們所不同的並非是外形,而是他們的心態。從這裏就可以瞭然於自己既然生而為人,在人生的大道上,應該如何走,朝那個方向走。光明大道也不一定要做大官、當大亨,只要走得「正」、走得「直」,走得「心安」,便是應當走的「光明大道」!否則的話,當心因境造業,隨業受報,利上加利,輾轉下墮,那才是最愚蠢、最划不來的事。
人生的光明大道,其實就是世人皆知的「光明磊落」做人。如果能「光明磊落」做人,那就一切OK!「仰不愧於天,俯無怍於地」,所作所為,人前人後,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,是透明的,是無私心的,是廓然而大公的。
如王陽明的「致良知、存天理、去人欲」,「此心光明」,所以死了以後,升天做天王去了!
如關雲長,義薄雲天,赤膽忠心,死了以後,升天做天帝去了!
佛教中有不少佛弟子用靜慮獲得了大智慧,以堅苦卓絕的苦行,淨化了心靈,得到了對生命的大徹大悟,從槁木死灰中,爆出了悲天憫人「愛」的火花,因而發下宏誓大願:誓要將自己解除痛苦、煩惱的心得,告知所有陷在愚昧、無知、煩惱中的眾生,使他們也能斷除煩惱的糾纏,開創出一個快樂的理想人生。所以,許多得道的高人,他們證悟了人生的真諦以後,不住涅槃,不捨眾生,發揮大慈大悲的大愛同情心,生生世世救渡眾生不疲、不厭……。
上述的人生光明大道,不要以為陳義過高,「彼既丈夫我亦爾」,「將相本無種,男兒當自強」。只要有「見賢思齊」之心,不甘墮落之志,只要肯努力,就有成功的希望!
如王陽明的「致良知」,「良知」人人都有,是最好的一顆愛心。只要保有它,發揮它,人生絕對光明又通暢!
如關雲長的「義」,他那麼大的「義氣」,我們學不來、做不到。但「義」是「正正當當的行為」;「義」是應該,「不義」就是不應該。在日常生活裏,自己的一言一行,甚至起心動念,都是「正正當當」的。我們應該有這個認知,而且也應該即知即行,每天在工作中對人、對事,什麼事該做,什麼事不該做,通過自己的「良知」,清清楚楚地辨別,總該知所取捨吧!
若能「致良知」而保有「良知」,於日常生活中行其所當行,不該做的絕對不做,斷然不為,這便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修行(修正錯誤的想念、行為)人了。他不必入山結茅獨居清修,不必燒香、打坐,不必磕頭,不必吃齋……但是諸佛如來可以保證他會得道,因為他所走的便是人人應該走的「光明大道」!
肆、生命之光
一、流芳百世 莫遺臭萬年
一般人都很重視「名氣」,「人死留名」便成了不少人追求和嚮往的目標。「名者,造物所忌」,這種高調因為「曲高和寡」之故,所以「好名」之人仍然比比皆是。
如果「名實相符」,「好名」倒也不算是壞事。偏偏有些人並不怎麼好,卻聲名大噪!更糟的是壞得出了名,成了世人反面教育的樣板人物。
每個人從呱呱落地開始,再由幼年、少年到青年,這一段人生是學習的過程。這一段人生雖然無所作為,但卻為他自己即將踏入社會而塑造了一個個不同的「容器」,我們把這個「容器」比喻是個「空袋子」吧!這樣更容易明白。離開學校就要就業;就業、工作就等於往袋子裏開始裝東西啊!
「袋子」究竟應該裝些什麼東西﹖學生時代雖然對他有著決定性的影響,但是社會這個「大染缸」對人的誘惑和影響的力量仍是很大的,歷來從這個事實所衍生的現象,像一幕幕的「影、戲」不斷地上演著。但不論如何,操控這袋子的主權永遠都在自己的手裏。
古往今來,有太多的人,他的「袋子」毫無內容,什麼東西都沒裝進去,交了白卷,使人生成了空白,與草木同朽地白活了一輩子。
有些人的「袋子」裝進去的東西太少,便顯得他的人生不夠充實。
有些人的「袋子」裝進去的是令人敬仰、叫人羨慕的東西,他所到之處散發著芬芳的馨香,散發著愛的光芒。他那些無比珍貴的內容,不僅是他昔日的勞苦、血汗所累積,而且也為他燦爛光耀的未來,儲存了無量、無限大愛的種籽。
也有些人,他們不知珍惜自己的「袋子」,在不知不覺中,裝進去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甚至很骯髒、很污穢的東西,給人生帶來了「負面」的價值。他們不但活得很「臭」,臭得人人掩鼻,而且臭得很遠!
晉朝時代周處的故事,大家都知道吧!他與南山猛虎、橋下孽蛟,併稱為江蘇宜興地方的三大害。後來宜興縣令化裝成一個老人,用言語點化了他。於是,他上山射虎、入水斬蛟,此後他自己也隱瞞姓名,到浙江去埋首讀書,在晉朝曾做到御史中丞的官。後來在晉朝邊境有個叫齊萬年的人,嘯聚二十萬眾作亂,有人建議晉帝,可派周處前去平亂,但只給他五千人馬,也無後援。周處孤軍奮戰,最後全軍覆沒。死後晉朝冊封他為平西將軍。
從周處的故事,可知孟子的「主性善」和荀子的「主性惡」,都是一偏之見,王陽明的「無善無惡心之體」才算說對了,因為善惡是心意動了以後的行為。如果心不動、意不萌,何有善惡之事﹖
周處的故事告訴我們:「人人是應該向善的,人人是可以做好事的。」善事、好事都是愛心的表現和愛心的發揮;壞事是做不得的,做了你就會造下惡業,做了就會使接近你的人感到厭惡。人人都有「良知」,都可以「為善去惡」,發揮自己的「良能」。所以,人應該有個理想、有個目標,有決心、有抱負,確立了光明正大的方向之後,就付出全部的精神、毅力、意志去努力,這樣你的成就、成功與貢獻,不但是個人努力的回報,同時也是對社會、對別人愛心的回饋。我們在生活上,固然必須人人為我,但在社會的責任、義務上,自己不是也該為別人著想嗎﹖
二、愛是眾善的根源
中華文化,以仁愛為本,自堯、舜、禹、湯、文、武、周公以來,皆以仁愛治天下。堯、舜更以禪讓無私的大仁、大愛,為歷代聖主的表率。孔子、孟子則以忠恕、仁義發揮大愛的教育,為萬世師表。從孔、孟大愛的教育,發揮成「四維」──禮、義、廉、恥及「八德」──忠、孝、仁、愛、信、義、和、平。從這個綱目擴展出去,即是萬善之本。一切善美的事蹟,皆是從「四維」、「八德」之中滋生出來,也即是從仁心、愛心之中流露出來。
自古迄今,無論中外,不論大、小領導,販夫走卒,或者一家之主(煮),只要以仁心、愛心對上、對下、對任何人、任何事物,必定會形成一個中心點,「譬如北辰,眾星拱之」。愛心越強烈、越深厚,環衛的外圍便越強大,越是眾多,越是持久。可見仁愛的親和力、同化力,是發之於自然,形成於自然,可大可久,亦是自自然然。反過來說,無仁、無義,沒有深厚的、廣大的愛心,則必定是離心離德、眾叛親離,甚至不旋踵而滅亡。
中華文化的仁愛,表現在往聖、今聖、昔賢、今賢、仁人、志士的言行上,不勝枚舉。聖哲們言「天」、言「道」、言「人」、言「政」,莫不以「仁愛」為其根本。
孔子的弟子樊遲問「仁」,孔子告訴他:「仁者,愛人。」這是最明白的答覆。凡是內有「仁」心的人,表現於外的,則必然是「愛」心的行動。因此「仁」和「愛」是一體的兩面,分不開的。
顏淵問「仁」,孔子說:「克己復禮,為仁。」仁在自己,不在外,不在他。只要能戰勝自己的私慾,使自己的「仁」心、「愛」心合乎「禮」(理),那麼天下歸「仁」、四海歸「心」。這是說大,若非君王領導階層,只要能「克己復禮」,必定會有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──「德不孤,必有鄰」。《大學》上更警惕世人:「財聚則民散,財散則民聚。」財,不一定單指金錢,功德財、法財或從「愛」心中發揮出來的救人、救世的言語,比有限量的金錢財高出千萬億倍!這說明了不論是什麼「財」,聚則不祥,散則大吉大利!
你有「仁」心而沒有「愛」的行動,那就等於什麼也沒有。顏淵是何等聰慧的人,他不像我們需要解釋這麼多,他一聽到孔夫子講「克己復禮,天下歸仁焉」,便馬上問:「請問其目﹖」做的方法是什麼﹖孔夫子告訴他:「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!」(如果是個大修行人,要再加一句「非禮勿想」)禮者,理也,做人、做事能夠合乎「禮」,必不會悖「理」。「禮是規規矩矩的態度」,知理而又守禮的人,一舉一動皆有分寸;進而「親親而仁民,仁民而愛物」,「民吾同胞,物吾與也」,「推己及人,推己及物」,如此則「四海一家,天下一人」。把「仁愛」發揮至理想的最高境界,除了發揚中華文化,發揮仁心、愛心之外,簡直別無他途可循。
孔子對問「仁」的弟子,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,但萬善歸「仁」卻都是相同的,由此也可見「仁愛」是眾善的根源。
孔子只舉出一個「仁」字,就道盡了宇宙人生圓滿的真理,因此,孔子從來不離開「仁愛」去談什麼生死。「仁愛」是至高無上而且是獨尊的,所以孔子也從不離開對「仁」的篤信、力行而去談論什麼鬼神。
此外,對人格的鑑定,也以「仁」作為衡量的尺度和標準,例如「巧言令色,鮮矣仁!」「剛毅木訥,近仁」。對於居住的選擇也以「仁」為標準,例如「里仁為美,擇不處仁,焉得知﹖」由此可見孔子的思想、言行全都是從「仁」心裏流露出來的,「仁」便是孔聖人的全人格。
至於孟子,言必「仁義」,輕蔑權勢,不重財利,對於「仁愛」的發揚及宣導,可說是畢生「鞠躬盡瘁」。且看公孫丑章中的一段:
孟子曰:人皆有不忍人之心。先王有不忍人之心,斯有不忍人之政矣!以不忍人之心,行不忍人之政,治天下可運之掌上。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,今人乍見孺子之入於井,皆有怵惕惻隱之心,非所以內交於孺子之父母也,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……由是觀之,無惻隱之心,非人也;無羞惡之心,非人也;無辭讓之心,非人也;無是非之心,非人也。惻隱之心,仁之端也。羞惡之心,義之端也。辭讓之心,禮之端也。是非之心,智之端也。人之有四端也,猶其有四體也……。
四體──人的雙臂、雙腿,如果一個人沒有了四體,那就不是個健全的人了。
說點輕鬆的,這個故事只是「如是我聞」,在正史上是看不到的。
據說:明朝時代(不知是那位皇帝的時期了)有兩兄弟,老大名叫陳仲仁,為翰林大學士,老二名叫陳仲義,為兵部尚書,兄弟二人既然是高文化水平,知書達禮,所以手足之愛,倒也相處得不錯。但是二人既做了不小的官兒,童僕妻妾相處在一起,就難免不時有口舌之諍,日久天長,竟演變到兄弟由白眼而決裂進而分家的地步。
分家,按照里俗,須請舅父來仲裁。二人沒有舅父,便想請當朝一位姓余的總督同僚朋友來仲裁,於是兩兄弟就寫了邀請函:敬請蒞舍一敘。那位總督大官原本以為他們兄弟倆是請他過府喝酒的,到了陳府,才知道是請他為陳氏兄弟主持公道、仲裁分家的。心裏一不高興,索來紙筆,寫了一篇頗富啟發而又帶教訓的短文,寫完,擲筆而去。
陳氏兄弟捧起這篇短文,看到開頭寫的是一首詩:
兄弟本是同胞生,祖宗遺產何須爭﹖
一番相見一番老,能得幾時稱弟兄﹖
接著,是一篇罵人不帶髒字的訓斥:
鵓鴿護雛,烏鴉反哺──仁也。
鹿得草而鳴其眾,蜂見花而聚其群──義也。
羔羊跪乳,馬不欺母──禮也。
蜘蛛羅網而為食,螻蟻塞穴而避水──智也。
雁(燕)非時而不至,雞非時而不啼──信也。
禽獸尚有「五常」,況為人耶﹖(罵這兄弟倆禽獸不如)
兄弟二人被罵得汗顏,被教訓得非常慚愧,不禁抱頭而哭!……
以前的人,男子須具「三綱、五常」之德,否則便不是一個健全的男子漢。今人雖不講這一套,但能具備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的五德,仍是個頂呱呱的大好人。
唐朝的大文豪韓愈說「博愛之謂仁」,把「仁者愛人」說得更明白些,「仁」是一種大愛,而非小愛、私愛,如「天下為公」,只這四個字不就概括了「自他不二」、「物我一如」、「萬物一體」、「四海一家」、「天下一人」了嗎﹖「天涯若比鄰」,彼此何嘗是遙遠的呢﹖
耶穌熱愛世人,最凸出的一句話:「愛心能使人得救」,這與韓愈說的「博愛之謂仁」沒有什麼兩樣,所不同的是耶穌是個宗教實行者,而韓愈不過是「坐而言」罷了。
大覺佛陀釋迦牟尼,人稱「世尊」,他說「諸佛以大悲心為本」。大悲心是悲憫眾生沉淪之苦,而用種種的方便和方法予以救度,所謂「同體大悲,無緣大慈」,這種至情、至性的大愛,把眾生推送到老子說的「谷神不死」的至高境界了。如果不是這樣,修行歷經恆河沙數劫的佛陀,他若不徹悟「愛」的真諦,如何而能契證「無上正等正覺」﹖
佛陀的慈悲之愛,是最高的,是最究竟的。中華文化的「仁愛」,就是朝向此一目標前進的起點及過程。「仁者愛人」,無論對人、對事都以「仁愛為本」,當今世界上通行的義務、義勇、義俠、義士等名稱,莫不都是從利他的愛心為出發點而衍生的。所以古往聖賢、哲人遺留下來的寶貴啟示,告訴我們:「仁」是「愛」的發揚及擴大,「愛」是「仁」的實踐。博愛就是「仁」,行「仁」即是愛。忠、孝、仁、愛、信、義、和、平都是「愛」的表現,也都是從「仁」而滋生的。不但「仁」與「愛」名殊體同,一切道德的德目,也都是名殊體同的。因此,只要發揮人人本有的愛心,把愛心發揚更發揚,擴大再擴大,把「愛」推展、淨化至最高點時,就進入仁者聖潔、崇高的境界,那是個解脫的「實在界」,而非虛幻的、緣生的、八苦交煎的「現象界」了。
三、生命的光輝發之於愛的力行
生命的光輝,發之於對「愛」的充實。愛的充實全靠力行不輟的實踐。因為離開了力行,便沒有人生的創造;離開了實踐,便是只能坐而言,不能起而行。實踐要一步一腳印,踏踏實實地去做,力行要大處著眼,小處著手,為大於微,行難於易,所謂「登高必自卑,行遠必自邇」,也就是說要有目標、有起點、有決心、有恆心、有毅力地做下去。這種發光、發熱而且是源源不斷「力行」的起點,其實就是「自愛」。
「自愛」是愛人的起點。所謂「仁者愛人」,只有具備了高度「仁」心的人,他才能做到自愛,也才能發揮其「能仁」之心去愛別人。如果連自愛都做不到,那就不可能會去做到「汎愛眾」,那一定是一個自暴自棄的人,是一個自私、自利的人。
生命的光輝,發之於無窮無盡的「汎愛」之心。而「汎愛」則發自於「自愛」,「自愛」才是「取之不盡,用之不竭」的「能源」。
一個人要做到真正的「自愛」,基本上必須具備下列的美德:
〈1〉要負責 要知恥
作為一個有愛心、有熱情、有抱負、有偉大志氣的人,首先應該要求自己對家庭、對下一代、對社會、對同胞、對眾生,有「毅然以天下為己任」的精神及擔當,勇敢而堅決地把這個責任和義務肩負起來,然後策定力行的目標,決定實踐的程序(這在修菩薩行的人來說,便是願力的實踐)。有了目標、決心且踐履篤行,才能使自己的人生步入有實際貢獻、內涵充實而不空虛的旅程,散發出熱與力的燦爛光輝,把內心之「愛」施澤滋潤給一切有緣的人及眾生(這在修行人來說,叫累積功德)。
「知恥」,就是具有自我警惕的意識。能知恥的人,決不會使自己的人格沾染到些許的污點,也必定肯負責、能進取,在「義」與「利」之間知所抉擇,對於不榮譽、不道德的事,對有悖良知、於心不安的事,絕對不去做,甚至連想都不去想。
能負責及知恥,便是自愛、愛人的起點。
〈2〉要發揮孝、慈的天性
「孩提之童,莫不知愛其親」,人的孝順行為是與生俱來的。二十四孝書中的故事,過去家喻戶曉,今人都已經淡忘了。但是現今如有對其父母特別孝順的人,鄉親鄰里之間仍是樂於傳頌和讚揚,媒體也樂於報導。只是今日的孝子很稀有,甚至把「孝子」這兩個字的含意顛倒過來,成為「父母對兒子的孝順」──孝順其子的「孝子」,真是不倫不類。
中國歷史上記載,最早的孝子是虞舜。
虞舜是瞽瞍的兒子,母親早亡。瞽瞍又娶,生了個兒子名字叫象。繼母不慈,瞽瞍不仁,加上弟象的霸道,虞舜所受的凌辱及虐待,實非常人所堪忍受。但是舜有純孝的天性,他始終是「父母愛之,喜而不忘;父母惡之,勞而不怨」,沒有絲毫不滿的心意和行為。雖然弟象想盡方法要害死他,但是他也沒有恨弟象之心,仍然真摯地對待這個同父異母的兄弟,仍然流露著「象憂亦憂,象喜亦喜」的手足之情。
堯帝敬重舜的品格,喜愛舜的為人,堯帝把兩個美麗的女兒嫁給舜,又派了九個兒子去侍奉舜,同時送給舜很多的財富,但是這些寵愛並未讓舜解除內心的深憂。後來堯帝把帝位讓給舜,使舜尊為天子,富有四海,同樣地沒有辦法除去他心內的隱痛──在舜的崇高純孝天性中,只有獲得父母衷心的喜愛,才是人生最大的滿足。
由於舜的孝心精誠,終於把瞽瞍感動成為慈父,弟象也變成了一個恭順的弟弟。
最深厚的情感是天倫的摯愛,最偉大的勇氣也是發之於「愛」心。在中國有「楊香打虎救父」的故事,無獨有偶,在緬甸也曾有過類似的事情:
據報載:緬甸有個十三歲的女孩,名叫海慕兒,和她父親到森林裏去砍柴。當她父親正在砍柴時,突然竄出一隻大花豹,猛撲海慕兒的父親,千鈞一髮之際,海慕兒掄起手中的砍柴斧頭,向花豹的腰背上砍去,大花豹受到突如其來的一擊,負痛逃走!她的父親也幸而保住了性命。事後,有人問海慕兒:「妳那來的那股勇氣﹖」她說:「平常我聽到別人談起虎、豹,都害怕得要死!但當時我只是急著要救我父親,別的我什麼都不管了!」
在孝慈的天性中,潛存著強大的力量,熾然的愛心會產生無比的勇氣。不只是人,試看一隻老母雞,平時膽小,見到一點兒危險就跑就躲,但當牠孵出了小雞以後,牠竟敢和最兇猛的老鷹迎戰!誰要是去抓牠的小雞,牠也毫不客氣地用翅膀、利爪、尖嘴,再加上驚叫來護衛小雞,瞧牠那股兇狠的樣子,誰還敢靠近牠﹖
孝,是做子女的對生養自己的父母,要知恩感恩的順從;慈,是做父母的對自己生養的兒女的愛護。這種天倫之愛是自然的,是祖宗血肉的遞傳。把孝、慈的精神推廣發揚,便是誠意、正心、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的基礎。人類的生命能夠綿延不斷、承先啟後、繼往開來,以至於無窮,孝、慈天性的「愛」心,便是與天地共存共榮的生機。
這裏,再記述一則感人的事蹟:
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,一艘挪威的郵輪在太平洋中一個珊瑚礁附近,被日軍潛水艇上的魚雷擊中。當郵輪開始沉沒時,船長發出求救的信號,同時下令放下救生艇,把婦孺老弱送上突出海面的珊瑚礁上。
在風浪中,僅有二十幾個人登上礁嶼,礁嶼的面積非常小,上面沒有任何可吃的食物。
一天、兩天過去了,救護的船隻渺無蹤影。到了第五天,有些忍受不了饑渴的人投海而死。
到了第九天,救護的船艦開來了,但礁嶼上除了十幾具屍體之外,卻發現一個六七個月大的孩子還奇蹟似地活著。當救生員仔細地察看時,赫然發現一個少婦的胸口破了一個血洞,原來這個孩子是因為吸吮他媽媽胸口的血液而存活下來的。那個具有至高無上天性母愛的少婦,手中仍緊緊抓握著一塊帶血的尖石。
母愛的偉大,延續了唯一倖存的孩子,也說明了這個宇宙、這個世界一切欣欣向榮、生生不息的生命,皆以「愛」心為「生」之源頭。如果沒有了「愛」,這個宇宙、這個世界一定是一團黑暗。
〈3〉要具備和發揚忠、誠的美德
「忠」是一切道德的中心,「忠」也是完美人格的骨幹。人人所熟知的「忠肝義膽」、「赤膽忠心」、「忠心不二」、「忠於職守」……,都是指一個人具有高尚的情操和人天敬仰的行為。歷史上的關雲長、岳飛、文天祥……,都是這樣典型「忠心」的人。
忠心耿耿,大則治國、平天下,天下為公,廓然無私;小則對上司、對事業、對朋友、對妻子(丈夫),都不可以不忠。歷來不忠的人,無論古今中外,都為人所不齒,臭名遠播。不忠的人,他沒有中心思想,朝秦暮楚,敗德亂行。他對朋友不忠,不惜出賣朋友;對自己不忠,可以說話不算數,做事不負責任;對妻子(丈夫)不忠,金屋藏嬌(紅杏出牆),敗德亂行的結果,摧毀了家庭的幸福,自己也狼狽不堪。可見「忠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(女子)所不可缺少的骨氣,「忠」是構成、健全完美人格所必需的條件。只有忠心不二的堅貞志節,才是成大事、立大業的基礎。
「忠」也是從「愛」心流露出來的高貴品質,它純潔而堅貞,具備著鋼鐵般的意志和毅力,所以從它散發出來的一言一行,可以傳之萬古千秋,與日月同光。
大禹治水的故事,每個小學生都讀過。
禹的父親治水失敗,虞舜便命令禹繼承其父志,繼續治理水患。禹剛結婚不過三個多月,便別妻離家,為救同胞百姓的生命而奉獻自己去了。
治理水患是個大工程,他研究父親失敗的原因,而改用「疏導法」。他每天與洪水搏鬥,即使在狂風暴雨之中,也不停止工作;衣服破了,帽子破了,鞋子的底磨穿了,腿上的汗毛磨光了,手掌也磨得粗厚而裂開了,真是披星戴月、手胼足胝地硬幹、苦幹、實幹,除了認真致力於治水的工作之外,一切都毫不在意。十二年中,三次經過自己的家門,他都不曾進去看一下妻兒。這種把小(私)愛擴展為大愛、公而忘私、國而忘家的精神,終於使他弭平了水患,完成了使命及任務,給同胞百姓帶來了安居樂業的幸福生活。
漢朝末年的諸葛亮,他常以管仲自況(自我期許),他的學識、才幹在當代無與倫比,無人能比。後人對他的崇敬,並非因他會神機妙算,而是讀了他那字字血淚、句句赤忱的前、後《出師表》。那種「鞠躬盡瘁,死而後已」的真摯情意,不是「愛」的高尚情操之流露,又會是什麼呢﹖
仔細品味「忠」與「愛」、「忠」與「仁」、「忠」與「誠」、「忠」與「恕」……這一切的美德,都好像是一種「至大至剛、充塞宇宙、無名可名」的別名。把這種「無名可名,名為自性(至性)」的大「愛」發揮到至高的心境的人,是文天祥。
文天祥是宋朝末年的丞相,他毀家救國,起兵抗元,屢挫屢起,屢敗屢戰,力竭被執。元世祖愛他是個人才,許他以宰相的高位,他不屑一顧。被囚三年,受盡威逼利誘,不惟不屈、不動、不搖其「求死」的決心,而且完成了萬世不朽的傑作──《正氣歌》,真是「是氣所磅礡,凜烈萬古存,當其貫日月,生死安足論!」
臨刑時,他態度從容,神采煥發。就義前,他泰然自若地對一旁慨嘆飲泣的人群說:「我能盡到的力量,都已竭盡了,人生的責任,也只能到此為止。」
死後,在其衣帶上發現他在生前寫著:「孔曰成仁,孟云取義,惟其義盡,所以仁至。讀聖賢書,所學何事﹖而今而後,庶幾無愧!」
這種海枯石爛而忠貞不移的大「愛」心,真是「浩然正氣」,「鬼神泣壯烈」!
說到「誠」,更是每個人不可缺少的德性和素養。
《中庸》說:「誠者,天之道也;誠之者,人之道也。誠者,不勉而中,不思而得,從容中道,聖人也。誠之者,擇善而固執之者也。」
誠,是一個人沒有絲毫虛妄的真情,此情即是原本廓然大公無私的仁愛之心。「秉此無私、仁愛之誠心,則天下無不可成之事,無不可化之人」,因為至誠可以格物,可以感動天地,可以感化異類。佛法中有「道高龍虎伏,德高鬼神欽」的事蹟,都是一念的仁愛之「誠」所感召的。《中庸》又說:「不誠無物」,一個人如果言行詭異、自欺欺人,他還會有什麼呢﹖很多的小孩子都讀過「狼來了!狼來了!」的騙人故事,那麼簡單、明白的說喻,正是告訴我們「不誠無物」。做人不誠實是不行的,一個虛假不實的人,最終受害的是他自己。聰明雖好,不如有點智慧。世間智慧雖高,不如具有「無師智」、「自然智」的「般若智」,因為智慧越高,越接近大公無私的「仁愛」本心。
《中庸》又說:「自誠明,謂之性;自明誠,謂之教。誠則明矣,明則誠矣!」誠,是一個人由內向外地表達他個人最高的知、情、意(至真、至美、至善),也是由小而大地成就其偉業的基礎。所以《中庸》接著說:「唯天下至誠,為能盡其性。能盡其性,則能盡人之性;能盡人之性,則能盡物之性;能盡物之性,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;可以贊天地之化育,則可以與天地參矣!」
「可以與天地參」是什麼意思呢﹖就是「天地同根,萬物一體」,「自他不二,物我一如」。到那時候,這個人的一舉一動是「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」,他的存活不是在為他自己,而是為了濟渡眾生,而且他在「民吾同胞,物吾與也」的至真感通之下,成了先知先覺,也就是說「至誠可以前知」,事實還沒有發生,他就早已看到了、知道了。他能夠將「悲天憫人」的「仁愛」心腸,化成最有效的、實際的行動,做他該做的,這種人就是人中的佛陀、菩薩。
〈4〉力行仁愛、信義、和平的美德
中國歷史上有一位墨子,他是一個行俠仗義、崇尚和平、捨己救人的「仁愛」力行者。
墨子的一生倡行「兼愛」,到處濟弱扶傾,幫助弱小,抵抗強權。他既不要名,也不要利,只要是對人、對大眾有益,不論遠近、不論狂風驟雨,鞋子磨穿了,腳底磨破了,都在所不惜,抱著救人如救火的仁愛心腸,跑去為對方排難解紛。當問題解決之後,便揚長而去!
有一次,強大的楚國,請來一名工程師公輸般打造雲梯,準備吞滅弱鄰宋國。這個消息給正在魯國講學的墨子知道了,他為了阻止楚國攻打宋國,一連趕路走了十天十夜才到達楚國,他的鞋子磨穿了,便用布包住腳,到楚國時,腳底都磨破了。
他求見楚王,奉勸楚王打消滅宋的計畫,楚王不肯,於是他告訴楚王說:「我已準備好了幫助宋國守城,你一定要攻,那是徒勞無功的。」
楚王不信,叫他和公輸般當面推演攻防的戰術。
演習的結果,「攻」的方法已用盡,「防」的手段還沒有用完,搞得公輸般窮於應付,下不了台。
楚王對墨子說:「我還有最後一著,準贏不輸,只是不告訴你。」墨子說:「你無非是想殺了我,以斷絕宋國的助力,我告訴你:我的學生三百人,由滑禽等人領導,早就在宋國準備好了,你即使殺了我,依然攻不下宋城!」
憑著墨子的「愛」心,終於使楚王取消了攻打宋國的計畫。
中國人做人,不僅只是從做人做起,而且是遵循「天命之道」──也即是「上天有好生之德」,仰觀俯察,結合天心,而化育萬象,得到大慈、至仁、兼愛的本心,掃除人欲偏私別異的謬見,浩然正行,成為博厚高明的聖哲人士。所以中國的大人物,是「與天地合其德,與日月同其光」。
墨子發明兼愛之旨以言「仁義」,其「愛」的旨趣和儒家是相同的。他在「法儀篇」裏說:「天之行,廣而無私,其施厚而不德,其明久而不衰……」,與儒家的「萬物並育而不相害,道並行而不相悖」,是沒有什麼差別的。
墨子的思想,有些地方比儒家更活靈活現,例如「天之所欲則為之,天所不欲則止。」天,就是「自然」,「自然」是合情、合理、合法的行為,是非常美好的現象。他又說:「天何欲何惡者也﹖天必欲人之相愛相利,而不欲人之相惡相賊也!」從這些話就可看出,墨子的思想與儒家的「仁者愛人」、耶教的「神愛世人」相同。人與人之間應該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,進而「己立立人,己達達人」,那麼這個世界就到處充滿了「愛」,那是多麼美好呀﹖反之,如果「相惡、相賊」,原可成為「天國」的地方就會變成了「地獄」!那豈是生為「萬物之靈」的人們所嚮往的嗎﹖
美國的巨人林肯,從小就有「仁愛」的心腸,他一生最了不起的成就是「解放黑人」。那時黑人被稱為「黑奴」,同樣是人,情感理智全同,只是皮膚顏色不同,就把他們當作奴隸,當作牛馬,而不把他們當人看待,這太不仁道了。所以,林肯從小看在眼裏,起念在心底──有朝一日,只要他有力量,就一定要把黑人同胞「解放」。
後來,林肯做了聯邦的眾議員,於是就開始了他「解放黑奴」的奮鬥。當時在「眾人諾諾,一人諤諤」的懸殊對比之下,可以想見他所遭受的打擊和挫折有多大,但是他的決心和意志卻從未動搖過。
一八六一年三月四日,他宣誓就任美國大總統,四月十二日南北戰爭就爆發了。一八六二年七月他促請國會通過一項法律:「允許各處逃過來的黑人參加北軍,並使他們的家屬享有平等、自由的權利。」
對於解放黑人,林肯原先是採取溫和漸進的政策,希望黑人能夠逐漸獲得自由,而由政府來彌補蓄奴者的損失,但是南方的政府對林肯的這項建議不肯接受。於是,林肯便自己擬定了一篇解放黑人的文告以示決心。
一八六二年九月,北軍在安坦慕贏得了一次決定性的勝利,於是林肯毅然宣佈了他那歷史性的文告,四百萬的黑奴在巨人林肯偉大的「仁愛」心腸同情之下,從一八六三年的元旦起,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和平等。
當林肯在文告上簽字的時候,他說:「如果我的名字可以寫上歷史的話,就是由於這一行動,我的全部精神都已貫注在這件事情之中。」
林肯臨死前的當天晚上,他在處理最後的一件公文時,依然充滿著「仁愛」的「惻隱之心」。這件公文是一份特赦令──他赦免了一個逃兵的死刑,他在簽署時說:「我想這孩子活在這個世上,總比把他埋在地下,對我們要有益一些!」
林肯雖然死了,但是他那偉大的「愛」心,將永遠活在世人的心裏。人類只有在「愛」心的交相輝映下,才能「和平」相處;一旦沒有了「愛」心,人們將失去自由和光明。沒有「愛」心的世界,一定是黑暗的,是悲慘的!
講「仁愛」,其實也包括了「信義」及「和平」於其中。「仁愛」是目的,「信義」便是方法及手段,「和平」則是目的及手段的實現。
不論是任何人,如果他自己沒有「信」心,對別人不能「信」任,而別人也無法相「信」他時,那這個人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。試想,一個人如果沒有自「信」,必定是六神無主;心無所主,能成就個什麼呢﹖如果再加上失信於人,別人都不和他往來,他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事﹖由此可見,「信」對一個人是多麼的重要了。
「信」者,不疑。當我們的大前提、大目標決定了之後,把信心貫注進去,便會產生決心和毅力,同時也會恆常不斷地努力,直抵於事情的成功。如果沒有「信」心的貫注,便會「半途而廢」、「功虧一簣」,甚至弄得「亂七八糟」。
因此,不論是大、小領導,販夫走卒,「民無信不立」。如果誰缺乏了「信」的德行,簡直無法立足於人群之中、天地之間。說得更清楚、更明白一些,失去「信」這個內涵的人,是活不下去的。
「義」字,也通「忠、孝、仁、愛、信」的實質和內容,也是「愛」心的發揮及發揚。義者,宜也。「宜」是應當、應該的意思;不義便是不應該、不應當。如果人人都能辨別清楚「什麼事該做,什麼事不該做」,該做的事,雖赴湯蹈火、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;反之,不該做的事,絕對不做,斷然不為;那麼就會像漢末的關羽,「財帛不足以動其心,爵祿不能夠移其志」,「赤面秉赤心,騎赤兔追風,馳驅時無忘赤帝;青燈觀青史,仗青龍偃月,隱微處不愧青天。」這種大義凜然的人,怎麼會不成為人世間的「超人」呢﹖
學佛的人都知道,「一心十法界」──佛、菩薩、辟支、羅漢、諸天、人、修羅、畜牲、餓鬼、地獄。既然人人皆有佛性,生命原本全同,為什麼會造成不同的外形呢﹖說穿了,道明了,這其中的關鍵也只是一個「義」字,是「該做、不該做」的思想、言語和行為造成的。該做的做了,就成佛作菩薩了;不該做的做了,那就輾轉下墮去作畜牲、當餓鬼、下地獄去了!
儒家似乎也把人分為「聖、賢、才、智、平、庸、愚、劣」的等級。同樣是人,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差別﹖關鍵就在於「義」與「不義」而已!「人希賢,賢希聖,聖希天」,若是不自知、不自覺,自甘墮落,那麼人的等級區分,的確像萬人「馬拉松」式的賽跑了!
在台北市有忠孝路、仁愛路、信義路、和平路,其他的都市也大都有這樣的名稱,真是「大道之行也,天下為公」。每天那麼多人行走在這些路上,如能稍稍留意一下,名實相符地提醒自己的一言一行,如果能夠知道、說到、做到,那絕對會「心淨土淨」。「社會國家者,一人群心理之現象也」,那就如六祖惠能大師的看法──不必唸佛求生極樂世界了,人間佛土、淨土,當下就是。
伍、愛是智慧和能力的無盡泉源
一、愛,就是智慧和能力
有一首詩說:
半畝方塘一鑑開,天光雲影共徘徊;
問渠那得清如許﹖為有源頭活水來!
這首詩的主要內涵是「源頭活水」這四個字,就因為有了「源頭活水」,土坑變成了水塘,四周綠意盎然,天上的雲兒倒映在水面上,夜晚的月亮就像放置在面前。不論是白天或夜晚,到水塘周邊去倘佯、觀賞、沉思,那是多麼的詩情畫意啊!
但是,如果沒有了「源頭活水」,試想;一個乾涸的大坑,四周是乾枯的草木,雲在天上跑,月亮也不會下來,沒有生機,缺乏情趣,這種死寂的地方,還會有人願意來徘徊、流連嗎﹖
一個人的「愛」心,即是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的「源頭活水」。善用它,便是無窮無盡的智慧和能力。
非洲的聖人史懷哲,可說是近代一位奇特的聖人。他原籍法國,是個音樂家、哲學家、神學家,他已經擁有很高的學位、很好的待遇。依照一般人的取向,這正是人生飛黃騰達的開始,豈可輕言放棄?可是他卻突然向所有的親屬、好友們宣佈:「過去的一切成就全部放棄,從此刻起我要開始學醫,而且學成之後要到非洲大陸去為黑人服務。」
史懷哲又整整讀了七年,才獲得醫生的學位,於是便到非洲行醫。他曾三次出入非洲,可以說他把一生的精力都奉獻給了非洲的黑人。
一個人固然不能同時獲得二十個博士學位,但在二十個學位中任修一兩個是可以獲得的。人生苦短,如果天假年限,所有的學位,只要有時間,應該都可獲得。這說明了人的智慧和能力,可以無限地累積和發展,而累積、發展的動力必須是「愛」。因為你若不愛、不喜歡,便什麼事都不會有個開始。沒有開始的「因」,怎會有美好的結果﹖
「源頭活水」一如一張無限大的白紙,再多的文字符號也寫不盡、用不完;它又如一個無限大的容器,「全部存在」都裝進去,猶似滄海之一粟。
這麼講,像是吹大泡,只是「像」,卻不是「事實」。事實上這是可能的,成了佛陀的人便是有力的證明。佛的智慧和能力廣大無邊、高深莫測、不可思議……佛是人修成的,不是一生一世修成的,而是「千劫學佛威儀,萬劫學佛細行」,逐漸累積功德,經過「三大阿僧祇劫」才成為佛陀的,佛經上是這麼說的。如果是禪宗──「教外別傳」的殊勝法門,那就不然:「三世古今,始終不離於當念」,「一超直入如來地」,本來需要三大阿僧祇劫才能成佛,卻縮短到一生成辦。這對於做不到、不願做、不想做(不是不能做)的人來說,又像是在「吹大泡」!因為太多的人「自小其器」、「妄自菲薄」……皆是缺少「愛」心之故。若能把「愛」的火花點燃,使它越燃越大,越大越光明,此乃「為長者折枝」之易,非「挾泰山以超北海」之不能,「非不能也,是不為也!」
所以,「愛」就是智慧和能力的泉源。人人都有「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」的「能源」,為什麼不把它開發(發心)出來善加利用呢﹖
非洲的聖人史懷哲,就是一個人生的榜樣和證明,這在別人不想做、不願做,甚至認為不能做的事,史懷哲做到了。中國的哲士文天祥說:「人生自古誰無死﹖留取丹心照『白紙(汗青)』。」史懷哲臨終時,非洲那些土著黑人,哭得死去活來的,那種至誠、至情的感人畫面,若非史懷哲流露出偉大崇高的「博愛」之心,怎能把非洲土人感動得「如喪考妣」﹖
「愛」,能使人有用不完的熱情,會產生無窮的智慧和勇氣。人生如果沒有了「愛」,便會立刻褪失生命的光彩,因為情感冷漠、意志消沉,會使人變得毫無生趣。
生而為人,應以熾然的熱情和「愛」心去為人類服務,活在責任義務裏,求心安地過日子。因為我們每個人的這個「小我」,離開了「大我」的人群社會,是無法活下去的。試想:自己的日常生活──食、衣、住、行……那一樣不依靠著別人而能自己解決?這個社會雖是「人人為我」,但是有「愛」心、有思想、有理性的人,反過來是否應該感恩、感謝﹖進而也付出自己的熾然熱情去「我為人人」﹖
人生因「愛」而存在,「愛的人生」是自然地在成長、在發展,遵循著「愛」的「輪軸」向前、向上推進,人生自然會越來越美好。每個人只要從自我做起,真誠地熱愛自己的責任和工作,熱愛自己的學問,熱愛自己的事業,而且沒有絲毫的勉強,做得歡喜,做得自然,這便是「人生之愛」的幸福和快樂。
不論你從事任何工作,只要是正當的,只要你肯把感情、把愛心投入進去,你就應該堅決地自信:「它遲早會在你所選定的焦點上,綻放出成功而又美麗的花朵。」
一個愛心充滿的人,情感必定是豐富的。凡是情感豐富的人,必定是有理想、有抱負、成大事、立大業的人。他會由愛心產生耐心,意志堅決,毅力恆持,經歷越久,體驗越深;注入下去的心血越多,克服的困難越大,最後的成功、成就也必定是輝煌的。
看到過母雞孵小雞的過程嗎﹖牠不吃不喝,須臾不離,直到把小雞孵出殼。母雞的「愛」心,給我們一個很寶貴的啟示──無論做什麼事,都要注入情感,充滿愛心,只要你肯付出真情感,就會由愛心產生信心,由信心產生力量;只要自己認定值得愛、應該愛,愛得有意義,就應該堅持恆心和毅力地愛到底,始終「勿忘勿助」地守之不失,不必稍遇挫折便灰心喪志。我們應該知道每一分鐘的努力,都是在把你推向最後的成功和勝利。
愛心,可以產生喜悅,可以創造自己的新生命。當你有了成功、有所成就的時候,不要驕傲,不要踟躕志滿,因為驕傲會帶來危機,「得意忘形」會使你人生的向上「戛然而止」。把愛心投向目標,只要付出時間和精力,成功是自然的,不是什麼奇蹟。只要付出真誠的愛,成敗應是在所不計,但是可以肯定地說:「偉大的成功,最大的勝利,一定是屬於愛心大、愛心強和愛心永遠不變的人所有。」
二、偉大的事業成功於強固的愛心
孫中山先生,名文,字中山,號逸仙,早年讀書,立志行醫救人,因見滿清政治腐敗,乃改志向為救國。一生為革命奔走、奮鬥,愈挫愈勇,屢敗屢戰,經過十次的失敗,終於在第十一次成功。革命成功之初,他被推選為「臨時大總統」,為了國家的統一,主動把「臨時大總統」的位置讓給了袁世凱。他一生淡泊名利,只願為了國家的富強而籌思圖治。他有一句非常發人深省的話:「一個人要立志做大事,不要做大官!」
立志做大事,發揮自己的愛心,能為更多的人服務,才是人生的第一要務。
唐朝的高僧玄奘,基於對眾生的熱愛,以國師之尊,冒著生命的危險,前往印度求取大乘佛經。
他孑然一身,越蔥嶺、履荒漠、穿森林、涉沼澤……以無比的堅忍及耐心,突破了瘴癘、野獸、饑渴和語言的障礙,前後歷經了十七年,跋涉數萬里,終於取經回國,成為中、印之間最早往來的文化大使。
歷來也有不少的中國人出了國門,也有不少由外國來到中國的人不願再返回;因為路途艱難困苦,九死一生,如果再返回,恐怕十之八九的人難以倖免,所以不如就地安家落戶算了。能堅持自己的「愛」心,具有不屈不撓的意志力,這樣的人實在稀有難得,令人感佩,玄奘大師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,他真是個了不起的人!
發明之王──愛迪生,從小就喜歡研究、發明,沒有讀過多少書,家境又貧窮。十二歲當報童時,因為在火車上做研究,不慎而起火,被車長怒摑耳光,耳朵被打聾了。他不但不灰心,而且說:「耳朵聾了,以後更可以專心地做研究工作。」
愛迪生做研究和實驗時,他是不看鐘錶的,時時刻刻都把他要創新的東西放置在心裏。
有一次,他去排隊交稅,當他接近繳稅的窗口時,稅務員問他:「你叫什麼名字﹖」他想了好久,竟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叫什麼。
他結婚了,帶著新婚的妻子去旅遊,走著、走著,回頭一看,妻子不見了。婚後,他天天在實驗室裏從事研究,不管時間,沒有假期。他太太說:「親愛的!這樣下去,你會把身體累壞喲!」愛迪生問:「那怎麼辦呢﹖」他太太說:「該休息就休息嘛!譬如假日……」愛迪生說:「到那裏去呢﹖」他太太說:「到你喜歡的地方去呀!」愛迪生說:「那好!」到了星期日,他又鑽進了實驗室。
愛迪生活了八十四歲,他一生發明了二千多種東西,領到的專利證就有一千三百二十八件。很多人藉著他的發明成了鉅富,而他,仍是過著平淡的生活。
國學大師章太炎,常常在深夜裏讀書。
有一次,家裏的人給他送了一盤糯米糕、一盤白糖。他邊看書、邊吃糯米糕,吃完了,家人來收盤子時,見他滿嘴發黑,仔細一看,原來他用糯米糕蘸著吃的不是白糖,而是墨汁。他竟專心到「食而不知其味」,可見「制心一處」的成功率是很大的。
發明蒸氣機的瓦特,他在實驗室裏有個笑話:
由於他專注于思維研究,常常忘記吃東西。
有一次他感到很餓,想起一旁的桌上有個雞蛋,他一面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儀器上的變化,一邊順手把雞蛋放進開水壺裏。過了一會兒,他要吃雞蛋了,結果一看,煮的竟是懷錶,而不是雞蛋。
歷來為了信仰、為了科學、為了事業而集中情感之「愛」心的人,大都是全神貫注,把所喜愛鑽研的對象,變成唯一的興趣,鄙棄一切享受,甚至為了酷愛的真理,寧可犧牲生命,也絕不泯沒自己的良知。比如信仰「地動說」的白魯諾,就因為堅持哥白尼的發現是正確的、是對的,而被羅馬教會判處死刑──被「點天燈」活活燒死!
如果在人群中缺少了這種愛真理勝過愛自己生命的人,不獨人性的尊嚴無從建立,而且人類的進化也成為不可能了。
三、只有「愛」才是人生必需的和足夠的
「愛」是人人所本有的,「愛」是人生的「源頭活水」,「愛」的心中有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的智慧寶藏。任何超卓的智慧、驚人的能力、堅決的信心和無比的勇氣,都是從「愛」心裏發揮出來的。古今中外的偉人,他們的「光芒」都是從「愛」心中產生的,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「仁慈」。
反過來看,證之古今中外,凡是身為領導的人,如果是愛心貧乏、情感冷漠、意志消沉,那一定是個「既不能令(沒有親和力)、又不能命(缺乏源頭活水,變成無能)的人」。從他們的事蹟、表現中,也不難發掘出來一條「定理」,那就是他們的「愛」心和真情感能流露多少,他們就能夠得到多少的擁護和愛戴(是發自內心的共鳴,不是虛假的、外表的阿諛奉承或陽奉陰違)。「愛」的人格能夠感召多少人,就能夠得到多少人的忠誠歸心。只有以仁愛之心治理天下,方能天下無敵,所謂「仁者無敵」。若只憑力氣,不過是一介莽漢、武夫。離開了「愛」,領導就失去了強固的基礎;缺乏了「愛」,任何的作為行動,也不會產生驚天動地的力量。
有些特別喜弄權術的人,除了權術就沒有人格,他的人生已完全被權術所覆蓋,他的「愛」心也因此被埋沒了。
還有一些人,憑著一點小聰明,玩弄技巧方法。離開了「愛」的敦厚熱情,任何再好的方法,也只是沒有「能源」的「發動機」。真正的技巧和方法,它必須從熱情中產生,而與「愛」心結合融匯在一起。
一個人如果不肯發揮「愛」心的本能,而妄自菲薄,自認低能,這無異是在怨恨父母,咒詛天地。自暴自棄的結果,便會推卸、逃避自己應負的責任和義務。一個人如果到了這種地步,真可說他是「哀莫大於心死」了!
智慧的火花,是從「愛」的焦點上迸射出來的。只要你肯付出,就會獲得;只要你有熾然的「愛」心和熱情,不論是求學、工作或經營事業,都因為有了「動力」而必然會有結果。所以說:「愛」是必須的,也是足夠的。
智慧和能力,皆是圍繞「心能源」的「衛星」,用不著向外尋求,只要肯把自己的整個生命、全部理智和情感,投入所從事的工作、學問或事業上,由於「愛」心和從事的工作合而為一,在那個集中的焦點上,時間到了,便會閃爍發光!
陸、人格的陶冶
一、完美的人格出於「愛」的淨化
精純的黃金是從礦砂中逐漸提煉出來的,玲瓏的美玉是從石頭中發掘、開採、雕鑿出來的。同理,一個人的完美人格,是他一生「有所為,有所不為」及「難行能行,難忍能忍」,從「富貴不淫,貧賤不移,威武不屈」,動心忍性,通過種種磨難及考驗才鎔鑄成功的。
有一座完美的雕像,是出自一位高超的雕刻藝術家之手。大家在觀賞之後,都讚不絕口,隨後問這位雕刻家:「您拜誰為師﹖何以學得這麼超絕的技術﹖」
雕刻家回答:「我是以『心』為師,這座雕像,原本就在,我只不過是把一些多餘的東西去掉而已!」
佛陀教外別傳的禪宗,不立文字,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。佛,是「精金」,是「美玉」,是毫無瑕疵、最完美的人格。佛陀以後的歷代祖師、禪師,皆宗尚「一心」,也因此而塑造了完美的人格。讀讀他們的行歷傳記,當可發現他們完美的人格,與世間法的正氣歌:「或為遼東帽,清操履冰雪;或為出師表,鬼神泣壯烈!」交相輝映!
這種冰清、玉潔、高尚的人格,皆是人們效法、學習、瞻仰的榜樣。但不要忘記那位雕刻師說過的那一句金言:「以心為師,雕像原本就在!」修行也是如此,「識心達本」以後,再去「刮垢磨光」,把原本沒有的「多餘」去掉,人人皆可邁向「光明、永恆」的真實生命。
禪師們說:「眾生是佛。」
孟子說:「人人皆可為堯舜。」
王陽明說:「人人皆有良知。」
人希賢,賢希聖,聖希天……
做人是應該「見賢思齊」、上上昇進的。試想:人人都有同樣的「資源」──本心,若善用它,則飛黃騰達,大吉大利;若不善用它,便可能傾家蕩產,遭受貧寒凍餓之苦。這兩個方向的兩條路,應該選擇那一條去走呢﹖
若選對了,就要披荊斬棘,奮勇直前,披星戴月,全力以赴,不能見異思遷,也不可走回頭路……當越走越順時,就越接近成功的目標。若選錯了,那後果一定悲哀,下場一定悽慘!因為茫茫苦海,苦海無邊……。
完美的人格,出之於「愛」的淨化。「愛」就像「精金」一樣,經過爐韝高溫的鍛煉,陶冶鎔鑄出精純不變的品質。如果黃金會隨著空氣而氧化,那與黃銅又有什麼差別呢﹖完美的人格,不僅一如精純不受氧化的黃金,更像毫無瑕疵的寶璧──白璧必須磨去微瑕,才能散發出生命的光輝和熱力。
佛教以蓮花象徵聖潔,因為蓮花是「出淤泥而不染」。完美的人格之所以能夠普遍受到人們的崇敬,就是因為他們能夠珍惜自己那純潔的愛心,在塵不染,不被私欲蒙蔽。像王陽明說的「去人欲,存天理;去一分人欲,存一分天理;去十分人欲,存十分天理。」天理,即是本然的「愛」心,「放之彌六合(上下四方),捲之藏於密」。切莫以為「完美」是高不可攀、學不到、做不到的,應知「泰山不擇土壤,故能成其高;大海不棄細流,故能成其廣」,一個人完美的人格,也是從去其人欲之私,逐漸淨化而成的。但是,「除山中之賊易,除心中之賊難」,要想戰勝自己,如果沒有理想,缺乏正確的目標和正確的認知,不下一番「昨死今生」的「省察克治」之功,是難收「誠意」、「正心」、「天君泰然」之效果的。
二、錯誤是煩惱的原因
只要是人,都會有煩惱,即使是聖人,也會有淡淡的輕愁(悲天憫人)。不過,聖人會「用心如鏡」,會「過化存神」,不像一般的凡夫那樣──寂寞、無聊、無可奈何,甚至有仰天椎心而又泣血之痛!
煩惱的根源就是錯誤,如果沒有錯誤,絕對不會有煩惱。當自己有了煩惱的時候,就要反省一下自己:「是看錯了﹖是想錯了﹖是說錯了?或者是做錯了﹖」若發現自己錯了,就馬上改過,而且要警惕自己:「不可再犯」,也就是說要做到「不二過」。能夠這樣做,才是「誠意、正心、修身、齊家」,自己的生命才能上上昇進!
如果我們想測知自己的愛心是否已經到達純一之境,這可以從自己的內心是否充滿著盎然的生趣來覺知,同時,別人也不難從你的態度是否坦誠,行為是否磊落光明來鑑定。
如果你想做一個坦誠、磊落、不憂、不懼的光明灑脫人,那麼那些錯誤的、與「愛」走向相反的「恨」的心念,那怕是一絲一毫,都不能有。因為「恨」如同「冰塊」,心中一旦有了恨的冰塊,人除了「冷酷」之外,還能熱情起來嗎﹖冷酷只會壓毀、窒息掉欣欣向榮的希望及生機。
一般人大多苛於責人而寬以待己,經常縱容、姑息自己。犯點小錯,笑一笑,無所謂!犯了大錯,也儘量為自己掩飾、脫罪,靈明的良知從此被蒙蔽,私欲熾然,也不能辨別是非。這樣的人,無異是盲人騎瞎馬,豈只是「錯誤生煩惱」而已哉﹖
《論語》上說「曾子每日三省自身」,能每天做自我反省的人,錯誤一定會減少;錯誤減少了,煩惱一定會減少;煩惱減少了,快樂就會增多;快樂增多了,內心就沒有了怨恨。這時,寒流就會轉成春意,被束縛的身心也會由放鬆、解脫而得到自由。生命一旦得到了解脫與自由,就會不憂、不懼,天君泰然,安享大安穩、大自在的心境,而感受到真正的快樂及滿足,對過去所繫戀的東西,不屑一顧。人人都知道醉人的醇酒會亂性,美麗的罌粟花有毒,但一些迷失自我、缺乏真「愛」的人,偏偏醉心於那些不合理的取得與佔有,而甘心淪為物欲的奴隸。玩物喪志的結果,最後被私我之欲所淹沒。在佛教來說,這叫做「下墮」──墮入六道(天、人、阿修羅、畜生、餓鬼、地獄),難得出離。所謂「諸天眾減少,三惡道充滿」,良可慨嘆也!
三、殷憂可以啟聖
有句俗話說:「人無遠慮,必有近憂。」佛經中也有一句發人深省的話:「菩薩畏因,眾生畏果。」儒家說:「君子坦蕩蕩!小人長戚戚!」
什麼是君子﹖大人、大量,眼光看得遠,所作所為的抱負大,成就的事業大,「以天下為己任」,視蒼生如自己,怎能不「大」呢﹖
什麼是小人﹖小人並非他的身體長相小,而是好近利,只有私心、私欲,眼光近視,心量狹窄,小里小氣,蠅營狗茍,所作所為大都是「微不足道」的。
漢書班固曾寫過一則「曲突徙薪」的故事,說:
有一戶人家,來了一位客人,客人看見主人家的廚房煙囪有火星竄出,而煙囪下面正放置著容易燃燒的木料。客人奉勸主人應該把煙囪改為彎曲的,而且要把煙囪下面的易燃木材搬離遠一些……。
主人聽了,認為他多事,不以為意。
過了沒多久,這家人果然因為煙囪竄出火星而失火,天乾物燥,燒得很快,四鄰的人都來搶救,幸好很快就撲滅了。
主人為了酬謝救火有功的鄰居們,殺牛備酒,出力最大和被火燒傷的人坐到上席,其餘的人依功勞的大小入座。大吃大喝一頓,卻始終沒有想到當初曾經警告過他的那位客人……。
這個故事說得很明白:「事後之明與先見之明,如果搞不清楚,這個主人依舊是個糊塗蟲!」
修學佛法,發大心的人稱為菩薩,菩薩的意思是「覺悟了的人」。一個已經有了覺悟的人,和那些尚未覺悟的人是不一樣的。尤其是得了聖果的大菩薩,由於他的「誠則明」、「至誠可以前知」,事情尚未發生之前,他就先有預兆了,尤其是自己如果偶然生起了一個不該起的念頭,都害怕得很,因為一念之惡,就會在八識心中落下一顆惡因的種子,種子遇緣而成熟,便是惡報。「假使百千劫,所作業不亡……」菩薩不必等到緣熟遭到果報時,才知道因果可畏,而是在種因的那一剎那,便知道它的可怕了。所以,修菩薩行的人,大都「護心如城」──護衛心靈的純淨就像大軍固守一座城池,讓它「固若金湯」。但是,一般的凡夫就不一樣了,每天一睜開眼,便隨著一切境(景)物而轉,喜怒哀樂、貪瞋癡……想念依境(景)而生、而起,想念生起了,還不知道已經種「因」的可怕,更隨著想念而造「業」,隨業而受報。每天不停地造,每天也在承受著過去所造的業因而結成的苦果,殊不知這是過去所造的業因,緣熟而受報。業報一旦現前,若是善報,喜上眉梢,眉開眼笑;若是惡報,怨這、恨那,呼天搶地,苦不堪言,佛說這些人為「可憐憫者!」因為一般人所種、所造的惡因惡業,比恆河沙數還要多,試問他所累積的業債虧欠,什麼時候才能償還完畢﹖更何況在受報時又再種因造業,而且是加倍地造……縱然種的是善因,緣熟而報為善果,但在享受善果的同時,由於無明(愚昧),又會種下其他的惡因、惡業,甚至更多的惡因、惡業。試看世上那些「為富不仁」的人,他們大膽的胡作非為,正是濫用他們過去世所造的善業得來的「資本」。有幾句非常耐人尋味的話,可以叫人醒醒大腦:「生者死之根,死者生之根;恩生於害,害生於恩」。雖然你可以說「這不合乎邏輯」,但卻不可以說「這不合乎因果」。
「殷憂可以啟聖」的意思,是說做人應有「戒慎恐懼」之心,「有所為,有所不為」,而又「不執著」,這樣就可以進入聖人的境界。如能「見賢思齊」,進而參禪,開悟了以後又能「明心見性」,那麼生命絕對是可以上上昇進的,到時候就會像行思禪師回答六祖的「聖諦尚不為」,而「超佛越祖」去了,這豈只是達到人生的至高「聖人」境界而已哉﹖
「登高必自卑,行遠必自邇」,欲期聖人之果,必須從本具的「愛」心出發,「勿以善小而不為,勿以惡小而為之」,要有「人饑己饑,人溺己溺」感同身受的同情心、慈悲心。一般人的心態,總是「見有可欲」,追之不捨,當他吃到苦頭時,又後悔不已!
行「仁愛」的人,以其純淨無私的「良知」,取代了做人的全部情感,只有聖情而無欲念,「推己及人,推己及物」,「民吾同胞,物吾與也」。把「愛」心擴大至無所不包,與「萬物為一體」,到此,他自然會產生「先天下之憂而憂,後天下之樂而樂」的高尚情懷,悲天憫人的仁愛心腸便會油然而生,同時他的生命也會隨著愛心的自然流露與發揮而澤被一切。
試看耶穌基督的「愛」心,只要能代替人們受苦,甘願自己被釘上十字架。
釋迦牟尼佛身為太子,王宮的生活是多麼的快樂和享受,但他卻一切都捨了,到雪山苦行,在菩提樹下悟道以後,引導了多少生生世世深陷生死輪迴的眾生離苦得樂。
地藏菩薩說:「我不入地獄,誰入地獄﹖」觀音菩薩更是循聲救苦,只要任何人的緣線、頻率和菩薩接通了,菩薩即「現身其前而為說法」。
「殷憂可以啟聖」,只要信心深入、堅貞不易,能做到「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,麇鹿興於左而目不瞬」,聖域之境決定可期!
四、逆境和困難是成功立業必經的鍛煉和要素
看過鮭魚逆水而上,到牠原來出生的水域傳種接代的紀錄片嗎﹖鮭魚一出生就順流而下,到達海洋,經過幾年的成長以後,要返回牠原來的出生地去交配、產卵,延續後代。這幾千里逆流而上的途程,到處都是危險!有大灰熊等著吃牠,有許多飛鳥潛水抓牠,有激流、瀑布須奮力躍過,有淺水露底把整個魚身暴露出來的危險……當牠不吃不喝竭力奔回到原出生地時,整個體型都變了樣子,延續完了後代,牠也力竭而死了。
鮭魚以這種生命的歷程來延續後代,給了我們很大的啟示:那就是當我們決定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標以後,除了奮勇向前,仍是奮勇向前!無論途中遭受到任何的打擊、挫折、危險,甚至犧牲生命,都在所不惜,毫不退縮地去完成人生的使命。
古今中外,突破困難、逆境終至成功的人,大都具有使命感和「鮭魚」的精神,而且在失敗與危險歷練的過程裏,吸收了新的知識,獲得了寶貴的經驗,給他立志要完成的目標上,又增添了更大更多的勇氣!
孫中山先生為了救國救民,領導革命,十次失敗而不灰心喪志。
愛迪生為了給電燈泡內尋找一種可以長久發光的東西,曾失敗了九十九次。有人說:「失敗了那麼多次,太浪費時間和精力了!」愛迪生說:「不浪費,我已經知道有九十九種東西不適用於電燈泡!」
《百喻經》裏說:「有個愚人餓了吃餅,吃了一個不飽,吃兩個不飽……第七個餅才吃到一半時,他飽了,於是他很後悔地說:早知道,我就直接吃這第七個餅,不就好了嗎﹖」
如果直接吃第七個餅,這個愚人一定不會飽。這說明了做任何事情絕對不可以偷工減料,不可以投機取巧,不可以只要空中樓閣而不深打地基……。
總之,要一步一腳印,踏踏實實地幹才行。
中、外歷史上有成就的人,沒有那一個是一帆風順毫無阻撓和困難的。「龍泉出篋」,寒光四射!因為這把劍經過了無數次的鍛煉和淬礪。「和氏璧」的價值連城,是因為和氏(卞和)犧牲了雙腳(前後被兩代楚王以欺君之罪砍去了左右腳)以及良匠的切磋琢磨。孟子說:「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,空乏其身,行拂亂其所為,所以動心忍性、增益其所不能。」
做大事,立大業,經歷種種的拂逆及困難,是擔當大任的人必須經過的考驗。上天之所以這樣考驗於人,也可以說是對人的厚愛,所謂「不經一番寒澈骨,焉得梅花撲鼻香﹖」
梅花不懼寒冷,越冷越開花;青青翠竹,藉虛心而挺立;蒼松翠柏,憑骨氣而越過寒冬,這風骨凜然的「歲寒三友」,雖是無情的草木,但卻給人以強韌的奮發與激勵!
「愛」具有無限的創造能力,只要自己不自暴自棄,不畏縮、不退屈,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我們前進的腳步。所以在這些偉人的辭典裏,根本就沒有「難」這個字!
聖如孔子,講道德,說忠恕,抱著一顆醒世救人的愛心,周遊列國倡行「仁愛、恕道」,為了維護人性的尊嚴,主張實現大同的理想,雖然處處受到冷眼和奚落,甚至到了陳、蔡,遭受絕糧之困,仍是竭力地倡導「愛」的理想,毫不灰心退縮。這種盡己的忠忱和「志於道」的樂道精神,自然會「發憤忘食,樂以忘憂,不知老之將至」了!
從歷來偉人的傳記中,不難找出一個成功立業的鐵則,那就是:「克大難者立大業,冒大險者成大功。」
五、君子憂道不憂貧
一般人當中能夠稱得起「君子」的,就已經不錯了。所謂「正人君子」,君子的一言一行,必定是正正當當、規規矩矩的,「八正道」的「正見、正思惟、正語、正業、正命、正精進、正念、正定」似乎都得具備。所以,君子型的人,也必定是個「志於道」、樂道、行道的大好人。
真正行道的人看重的是道心的有無,而不是身分的貧富。富有如悉達多太子、大迦葉尊者,皆視財富如敝屣,還有更多的修道人「安貧樂道」。世間丐聖武訓,乞食興辦義學;教育家王雲五,從排字工人當中出人頭地;英國首相邱吉爾、大科學家愛因斯坦、印度聖雄甘地……都是從貧困中脫穎而出的「超人」。貧困的生活,能砥礪我們向上進取的雄心,不為物欲所圍困,可免於墮落腐化而迷失了自己。生活清苦一點,對一個立志向上進取的人,是有助益的。
孔子說:「飯疏食,飲水,曲肱而枕之,樂亦在其中矣!不義而富且貴,於我如浮雲。」又說:「君子憂道不憂貧。」「士志於道,而恥惡衣惡食者,未足與議也。」
因為不安於貧,就不會樂於道;只有樂於道者,才能安於貧。如果一個人立志於道了,卻由於吃得不好、穿得不好,而自慚形穢,自怨自艾,怨天尤人,把現實、個人、享受擺到理想的前面,像這樣,還能和他談什麼天下大事嗎﹖
孔子最喜愛的學生,是得到聖學心傳的顏淵。孔子之所以喜歡他,從孔子讚嘆他的話中可以得知,譬如:「回也,三月不違仁」、「一簞食,一瓢飲,在陋巷,人不堪其憂,回也不改其樂,賢哉!回也!」
像顏回這種樂道不厭貧的賢者,不獨孔子喜歡他,在此人欲橫流的社會裏,緬懷古人的風骨時,提起顏回,誰不由衷地敬佩他呢﹖
追求真、善、美,是人類進化的理想,也是人類共同的天性。生活的改善,水準的提昇,雖是我們的希望,但是絕不非法取得。富貴雖然是多數人所嚮往的,但若是動機不道德,手段不光明,把自己的利益建築在別人的損害上,那就是良知上所不能寬恕的罪惡。
做人要安分、要守分,不必去豔羨那些有財富的人。別人的富有,是他們昔日的努力,或者是祖上幾代累積的功德之因果報酬。你要想明天會更好,只有今天去努力。沒有「因」,怎會有「果」﹖
對於富貴與貧賤應有的認識,一如孔子說的「富有和尊榮是人們所嚮往的,但是為了得到富貴,卻不得不使用不道德、違背良心或出賣人格的手段,那我們寧可不去享受它。貧窮和卑賤是人們所厭惡的,如果必須使用不道德、違背良心或出賣人格的方法才能改善的話,那我們寧可不去改善它。」(編者註:《論語.里仁篇》,子曰:「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,不以其道得之,不處也;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,不以其道得之,不去也。」)
孟子也說:「力行仁、義、忠、信為至樂,就是道德的成就。」
種種公職和社會的地位,是某一些人事業上的成就。古時候的人,在擁有道德的高尚成就以後,事業上和社會上的成就及地位,便不求自來,是自然而然得到的。現在的人,以道德的些許成就,換取了事業的發展與社會的地位,結果是得到事業的發展與社會的地位以後,卻放棄了人格的操守,致使社會地位愈高,道德水準愈低;所負的責任越大,能力的表現越差;別人對他的期望越殷切,而他卻墮落得愈凶猛,最後難逃人格、事業、地位的破產,真是可悲!
由此可知,若欲富有,只有刻苦努力地去勞動、創造。得到財富以後,要富而好仁,樂善好施;要富而不驕,富而好禮,不要被財富樂昏了頭腦,而且應該知道財富是不堅實之物,所謂「昔日王謝堂前燕,飛入尋常百姓家」,財富也一樣會流動的,並不永恆。因此擁有財富的喜樂,總不如「識心達本」、「明心見性」的行道之樂,它的真實與永恆勝過世間一切的財富,所以「君子憂道不憂貧」。
六、為善最樂
《易經》上說:「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。」善事就是好事,做好事也一定是利他的,利他即自利,因為「自他不二」──自己和別人不是兩個。
很多人讀過《了凡四訓》(袁了凡家庭四訓),袁了凡先生就因為立志行善,立「功過格」以記之。由於積極行善之故,原定的命運全改了。為善最樂,何樂而不為﹖
不論任何人,只要能克除「意、必、固、我」的私心,那些貪、瞋、痴、惱、懼、疑、嫉、恨等昏暗的心霧,在大公無私「愛」的陽光照耀下,皆會化為烏有。除掉了這些纏縛心智的罪惡繩索,原本的純然「愛」心,便是與天地交流無礙的大自在、大解脫。
在這種活潑潑的天機運行中,思想是純正的,情感是豐富的,情緒是平衡的,性格是和善的,心胸是開朗的……這些「誠於中」的優美氣質,自然美化了「形於外」的表相──儀態端莊,容光煥發,眼睛明亮,談吐誠懇,聲音柔和,舉止大方。這時的你,最具「親和力」,與你交往,便會感受到你的「同化力」。這時的你,擁有廣大的同情與「愛」心,不但最能感動與你有緣的人,同時你也必定能夠獲得廣大群眾的信任。到此,不需服用什麼長生不老的特效藥,「愛」就能夠使你青春永駐,延年益壽。
「愛」與「善」也是一體的別名,有「愛」心就一定會行善,行善一定是有「愛」心的。「愛」是生機,「愛」的反面是「恨」,「恨」是毀滅。一個人如果沒有「愛」心,必定會趨向罪惡之「恨」,遭受到煩惱、痛苦、空虛及墮落的苦果。
在人的一生中,唯有「愛」最真實。充滿「愛」心的人,就擁有了生命的「源頭活水」,欣欣向榮,生趣盎然,做任何事都容易成功。因為他的所作所為都有利於別人,予大眾以福。他造福別人,獲得別人的回饋與禮敬,相互激盪之下,「愛的人生」便自然形成。
「人之初,性本善。」
「大學之道,在明明德。」
一個人要保有他本有的、美好的、善良的德性,就必須發揮他內心的寶藏──「愛」,廣行善事。這樣不但可使人變化氣質,趨向人生的幸福美滿,而且更能締造一個完美無瑕的聖潔生命。
柒、從「愛」的擴大到天人合一
一、天人合一「理」的探討
王陽明說:「夫聖人之心,以天地萬物為一體,其視天下之人,無外內遠近,凡有血氣,皆其昆弟赤子之親,莫不欲安全而教養之,以遂其萬物一體之仁。」
「天」就是「自然」,「自然」則包括天地萬物。「萬物一體之仁」的確是高見,但也是事實。
天人的關係,是交相融合、非常和諧的一種關係。這種和諧的關係,很難說得明白,我們不妨以一首管仲姬的「情詞」來說明一下人與人的關係:
「爾儂、我儂,忒煞情多,情多處熱如火。把一塊泥,捏一個你,捏一個我。將咱兩個一齊打破,用水調和,再捏一個你,再塑一個我。我泥中有你,你泥中有我……」
一般人的觀念中,都有個強烈的「自我」,我不是你,我不是他,我就是我。其實,所謂「我」,不過是個眾緣的假合。「眾生」就是「眾緣和合而生」,那裏會有一個單一不變的「我」呢﹖
如果從物質方面去觀察自己,自己是地、水、火、風四種元素所組成的。不但是自己,任何人都是;不但是人,一切的動物都是,一切的植物也是……。這麼去著眼,「萬物」不就是「一體」了嗎﹖
「天人合一」又叫「天人無間」,中國人所認識的宇宙,處處都是和諧一致、毫無間隔的。
,生到這個世界上,不是孤立的,但也不是相對的。能夠認知「天人合一」、「萬物一體」這個道理和事實,仁者愛人、仁者愛物之心便會油然而生,怨恨、暴戾之氣就會降低、減少,甚至根本就不應該有。
孔子讚美創造不已、生生不息的生命,說:「惟天之命,於穆不已。」又說:「天何言哉﹖四時行焉!百物生焉!天何言哉﹖」
莊子上有個故事,對闡述這大宇宙的和諧之理有段很有趣的對話:
有個甲先生在出遊時遇見乙,於是甲就問乙:「如何思想,才能認知大道理﹖如何體驗,才能得到大道理﹖如何修養,才能保有大道理﹖」
乙對於甲的問題,不答。乙並非不知,只是不知從何說起。
甲無可如何時,又遇見了丙。甲又提出了他的三個問題問丙。丙說:「我知道,但在想說給你聽時,卻又都忘了。」
甲先生最後去見丁先生,把心裏的問題及遇到乙、丙的情形述說了一遍。丁說:「不用思想,才能知道。不用體驗,才能得道。不用修養,才能守道。」
甲聽了丁的話,懂了。但又問丁:「你和我都明白了,乙和丙卻都不明白,究竟誰是對的呢﹖」
丁說:「乙先生對極了,丙也很對,只有我們兩個,察察為明,總覺不對。」
這就是「知者不言,言者不知」。
後來,丙先生輾轉聽到丁的談論,讚嘆說:「丁先生真的能透徹─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,四時有明法而不議,萬物有成理而不說,聖人者,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。」
「天地之大美」,即在於「生命之流」變化、創造之不息。「宇宙之美」在於生命,「生命之美」在於創造。
由此可知,宇宙如果沒有豐富的生命充塞其間,宇宙將成為死寂、斷滅,那裏還會有「美」可言﹖
「天人合一」與「萬物一體」的論說很多,如:
「夫大人者,與天地合其德,與日月合其明,與四時合其序。」
「能盡人之性,則能盡物之性;能盡物之性,則可贊天地之化育;能贊天地之化育,則可以與天地參矣!」
「君子所過者化,所存者神,上下與天地同流。」
「人本與天地一般大,只為人自小其器。若能自處以天地之心為心,便是與天地同體。」
「人受天地之氣以生,人之性亦即天地之性。」
「天地之所以為天地,順此理而無私焉;人與天地並立為三,安得自私而不順此理哉﹖」
「宇宙便是吾心,吾心即是宇宙。宇宙內事,是己分內事。」
「天地與我同體,只是一個靈明充塞天地之間,靈明便是天地的主宰。天沒有我的靈明,誰去仰他的高﹖地沒有我的靈明,誰去俯他的深﹖天地萬物離開我的靈明,也沒有天地萬物了……如此一氣流通的,如何與他間隔開﹖」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宇宙間只恆存著「愛」,一切皆變化無常,唯獨「愛」不變不壞、長存永在。宇宙的大生命是無限的,只要人能把自己渺小的生命融入到大生命中,便是極小同大,化有限為無限,則小我的生命便是與「天地同根、萬物一體」。
《易經》上說:「天地之大德曰生」、「聖人之大德曰仁」、「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」。
《中庸》說:「誠者,天之道也;誠之者,人之道也。」文王法「天」,故能「純一不已」;志士法「天」,所以堅貞不移。
因此,「天」的德性就是「生」,「天」的心就是「仁」。唯有「仁」才能化育不息,顯示出「愛」的偉大。
《論語》:「巍巍乎!唯天為大,唯堯則之。」這說明了堯帝能偉大到「民莫之能名」的地步,就是因為堯取法於「天」的偉大,才能成就其與「天」同其偉大的「天人合一」境界。
「天」以「仁」為心,天心是無私的,是無我的,是大公的,是博愛的。
「天心」既然是「純仁」,所賦予人的天性也只是一個「仁」,所謂「孩提之童,莫不知愛其親」,「愛」是與生俱來的「良能」。
一般人只要返身而誠,除去私心習染,撤去物欲的蒙蔽,還得本有的純潔「愛」心,就可以說「吾心即天心」。
「大人」之所以偉大,也只是他們能恢復、保有這個純真無邪的「赤子之心」,能復得原本的「天心」;天人不二,當然就達到「天人合一」的境界了。
本著「天性」的「仁愛」之心,效法「天德」的「能生」與「好生」,去力行汎愛、博愛的大業,到了「至誠無息,不息則久」,高明可以配天時,便是以「天心」為心,以「天德」為德,以「天行」為行,「參天地之化育」,自然與「天」合而為一。
到這時,便可以說「天地與我並生,萬物與我為一。」
如此,則宇宙無非是我,人人都是自己。除了無所不在的廣大博愛之外,那裏還會有小我的私心、私欲﹖到這裏還有什麼生死﹖
因此,離開了全人格「愛心」的不朽生命,我們就永遠不能把捉到大安樂、大自在、大解脫。如果一輩子只知道追逐聲色名利……做物欲的奴隸,那最後也只有「與草木同朽」,消失於泥土之中,枉過一生!
孟子說:「富貴不能淫,貧賤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。」只要是「人」,都應該以「大丈夫」自勉、自惕、自勵!
二、天人合一「事」的實踐
中國人做人,不只是從做人做起,而且要遵循道本,溯源天命,尚同天志、天德,仰觀俯察,領略到上天有好生之德、互助之愛,相輔相成,得其大慈大仁兼愛之心,掃除私、偏、欺、疑、孤僻、別異之見,心胸恢宏,隨緣放曠,博厚高明,以成就濟世利生的不朽偉業。
「天人合一」的「天」,就是「自然法則」。宇宙雖大,其實質也不過就是我們所生存的時間及空間。我們每個人各處於自己的生活環境裏,只覺得自身生活、生存的重要,認為外面環境的一切是次要的,甚至不重要。在安定的生活空間,大多只注重自己,忽略了自己與外境、外緣的關係。其實,人若離開了外緣環境的一切,自己不但不能生存,連生命也不會有了。
試想:陽光、空氣和水,誰能缺少那一樣還能存活﹖
一天三餐(有的人吃五餐)外加零食,每個人都需要不停地進食;如果一餐、兩餐不吃沒什麼,一天、兩天不吃也不要緊,但是,十天、八天以後呢﹖
每個人大概都有過「餓」的體會及感覺,當饑腸轆轆的時候,似乎向外的心思及想念都沒有了,不向外攀緣了,只想有東西吃!如果饑餓得更甚一點,便會坐立不安,這時候幹活沒勁,做事沒精神;再餓下去,連動一下都懶得動了;如果真的再沒有食物可吃,肉體生命便會奄奄一息,到了最後呼吸停止……。
當你很餓的時候,沒有力氣,沒有精神,什麼事都不想做,連想心事都沒興趣,此時食物忽然當前,大吃一頓之後,於是力氣有了,精神來了……在這個時候,如果說你還不知道精神就是物質,不懂得「心物合一」的道理,不明白「天人合一」是什麼(天是自然,一切食物皆從大自然產生),那就未免太粗心大意了。
任何人都無法離開社會大眾而能獨自生活,縱有少數的修道人崖棲穴飲,入山唯恐不深,草衣木食,或者像魯濱遜似地漂流荒島,他的生存及生活還是得依賴大自然(天)的恩惠,供給他陽光、空氣、水和各種植物及果子,否則他絕對活不下去!
一般人都是「社會人」,是相互依存而不能離群獨居的。社會人共同的關係是什麼﹖
絕大多數的人不種田而有飯(菜、果)吃;自己不是裁縫而有衣服穿;不是建築師、工程師、泥水匠,卻有房屋住;自己不會造車,出門就可乘坐交通工具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食、衣、住、行……樣樣都依靠別人。日常生活、工作的用具及用品,都不是自己製造的;縱然會製造的人,但是所使用的相關工具及原料卻都另有來處,這又牽涉到許許多多其他的人。
推到最後,還是大自然(天)提供了所需的一切。
如果沒有「天」的慈悲之「愛」,一切的生物──有生命及無生命的動、植、礦物,還有存在的可能嗎﹖
生為渺小的人類,雖然極為渺小,但人人卻都有與「天」同樣的「天性」。「天性」就是「良知」,就是「仁愛」,就是具有「好生」的德性。有「良知」就要善用其「良知」,別把「良知」給埋沒、遮蔽了。
一個沒有「良知」的人,他會處處凸出私我之欲,以他的私我為中心,要求並希望外界的一切人、事、物都得合他的意。若不合意,他便生氣、抱怨、動怒、發脾氣……歸結到一個字──恨!
這樣的人,他太缺乏「愛」心了。
過去我當學生的時候,曾讀過一篇「千人糕」的短文,說:一塊糕是由一千個人做成的。如果仔細算算與這塊糕有關係的人,可能不止一千個人。
一塊糕是如此,一碗飯、一杯茶、一塊餅干……又何嘗不是如此﹖
每天當我們用餐,享用種種的食物及日用品時,很少有人會去想想「它」的由來,當然也不知道要多少人才能把「它」給製造出來,所以,太多的人缺乏感恩、感謝的心,因而我們的社會距離理想的「大同世界」實在太遠了!和「天人合一」的境界相比,也不啻有天壤之別了。
感恩、感謝的心態很重要,這攸關於人心的善惡與社會、國家的興衰及振糜。心存感恩和感謝的人,他看到別人都像看到恩人一樣,如果有為別人服務的機會,他會很高興地奉獻自己。
「人人為我」,這是事實。
「我為人人」,便應理所當然。
能夠這樣,人與人之間便會產生一種親切感,而不是疏離感。我們生活在相互依存的社會,更不應該心胸狹窄、氣量小,否則看誰都不順眼、都不合自己的心意時,便產生「怨恨」的心態。
若要達到「天人合一」的理念和實踐,首先必須理解「天」和「人」的關係──
「天」是大自然,是養育一切生命之「母」,其「愛」之廣且大,無與倫比。人能「存其心,養其性」,發揮其「天性之愛」,便是「順乎天理」,便是對「天(大自然)」的一種感恩和孝順,也是對自性「天君」的善於培養及肯定。
其次我們應該知道人與人的關係──
「仁者愛人」不是一句口號,人必須確知相互依存是不爭的事實,因此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應該和諧、融洽、相敬相愛,發揮人人原本就有的「仁愛」之心,如此去做,愛別人也即是愛自己。如果不明此理,違反「仁愛」之心,去做些傷天害理、為非作歹的事,那樣的話,害人也等於自害,自己在害自己。試想當一個人充滿「愛心」和一個人充滿「恨心」時的結果,會是一樣的嗎﹖我們在權衡利害、得失之下,一定會知所抑止及改變。
釋迦牟尼、耶穌基督、孔子、孟子、亞里士多德、史懷哲、甘地……這些「悲天憫人」的聖哲,他們餐風宿露、席不暇暖地濟世救人,都是出自一個共同的理念──仁慈的「愛」心。
唯有「愛」,才能架起天、人之間的橋樑。
唯有「愛」,才能使人與人之間和諧相處。
唯有「愛」,才能消融人們心中的「恨」。
唯有「愛」,佛國、淨土、世界大同、天下為公的理想目標才可能實現。
「天人合一」的實踐,人人可為,到處可做。譬如聖言濟世、行醫救人、安分盡責、公僕服務、見義勇為……都可以和諧人際關係,致力於社會心靈的淨化,創造個人及全體生命的幸福。如果人人能奉獻自己,大家肯共同實踐這樣的理念,那麼「天人合一」的美好境界就不難實現。
但是,環顧當前,太多的生命就像礦石中的真金,未經開採、冶煉,不能成為純金;又如玉石,未經雕鑿,終不能成為大器大用。原本的心無所不能,「人希賢,賢希聖,聖希天」,只要我們有「見賢思齊」之志,有不甘墮落、被埋沒之心,努力淨化自己,那麼就可上上昇進。事在人為,只要去做,必有結果。
「天人合一」的事跡甚多,以下所列舉的往例,雖然超常識,不可思議,但我們應該知道「離念靈知」的本心,便是超越時空,是大宇宙存在唯一的真實。縱然這些事跡是超常識、是不可思議的,但這些也不過都是從「體」起「用」的作用而已,因其「善用其心」,故有此「大用」現前。我們只要具有「見賢思齊」的興趣和嚮往,「彼既丈夫我亦爾!」立下希賢、希聖的大志和決心,便可趨向「天人合一」的捷徑道路。
(1)達摩西來,開啟超凡入聖的聖教
達摩祖師到中國來,和梁武帝對話,因為機緣不契,便渡江到河南的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,後來等到二祖慧可。
慧可原名神光,是一位博聞善學而又擅長於講座之士,聞聽達摩之名,特去少林參禮。神光到了達摩跟前,見達摩端坐不語,因思:「古人求法,敲骨取髓、刺血濟饑、布髮掩泥、投崖飼虎、割肉餵鷹……今我何人﹖敢不效學﹖」
因而立於門外,時值寒冬大雪,積雪過膝,精誠不動。達摩見而憫之,問曰:「久立雪中,所求者何﹖」
神光泣曰:「祈和尚慈悲,開甘露法門!」
達摩說:「諸佛妙法,曠劫難遇,非小德小智、輕心慢心之人所能希冀,徒勞辛苦!」
神光受了激勵,乃潛持利刀,自斷一臂呈於達摩之前:「諸佛妙理,可得聞乎﹖」
達摩說:「諸佛法印,非從人得。」
神光進而乞求:「我心未寧,乞師與安!」
達摩說:「把心拿來,我與你安!」
神光到處覓心不著,乃曰:「覓心了不可得。」
達摩說:「我與汝安心竟!」因賜法名曰:慧可。
(註):天人之間、聖凡之隔,迷則天壤之別,悟則不差絲毫。東土「超凡入聖」的禪文化,始自達摩及慧可的「安心」安樂法門。從二祖慧可到六祖惠能,一花五葉、超凡入聖的禪,風行中國、日本、韓國等地,而今已遍及寰宇矣!
(2)至誠祈雨
禪宗四祖道信大師,在值遇天旱不雨的那一年,見人們殺牲祈雨,大師憐憫他們的愚昧,對民眾說:「你們能捨牲不用,我一定替你們求雨!」
鄉民聽從。大師乃精誠禱告,大雨驟降,遠近為之感化。
(註):必須是有道之人,以其至誠才可以感動天地。若非大修行人,雖搖鈴、擎幡、敲敲打打、唱唱唸唸……不過是一場「鬧劇」而已。
(3)「文昌帝君陰騭文」
文昌帝君說:吾一十七世,為士大夫身,未嘗虐民酷吏,救人之難,濟人之急,憫人之孤,容人之過……人能如我存心,天必賜汝以福……。
(註):人生在世,若能世世為人,一如戲劇的演員,出場、入場,塗彩、化裝,換來換去,而其「本心」並未換,只是大多數人健忘,被物欲、私心所矇蔽,迷失了自己。若能具有「希賢、希聖」之心,奮出塵之志,決定也可以和文昌帝君一樣,能夠洞悉自己的十七世曾經是個「清官」。如果是修學菩提,圓證佛果,成為聖中聖、天中天的佛陀,洞悉明了,豈止十七世呢﹖
(4)虛雲和尚夢遊兜率天
虛雲和尚是近代的高僧,年紀一百一十二歲時,遭遇到「雲門事變」的大劫難,寺中大師的弟子許多人被打死,最後遷怒到老和尚身上,先後曾被打死三次。第三次被打了以後,端坐歷九日,不飲不食,到了第十一日,倒下作吉祥臥。侍者以燈草試鼻,氣已絕矣!診左右手脈亦已停矣!惟體溫如常。到了第十二日早上,微聞呻吟,旋開目。侍者告以時間,師曰:「我才覺數分鐘耳!」語侍者法雲:「速執筆為我記之:適才夢至兜率內院,莊嚴瑰麗,彌勒菩薩正在說法,聽者至眾,其中有十餘人,皆過去認識者……彌勒菩薩講唯心識定,未竟,指謂余曰:你回去!我說:弟子業障深重,不願回去了!菩薩說:你業障未了,必須回去……」
(註):大修行人不可思議之行履甚多,皆載於「年譜」。和尚之弟子而今尚健在者有之。所謂「道高龍虎伏,德高鬼神欽」,修行臻於「天人合一」之境界,萬物一體矣!
(5)「密勒日巴尊者傳」
這是一個修學佛道成功的典型人物。
密勒日巴,禮拜馬爾巴上師為師,被上師百般折磨而不退心、退志,終於修行成功,即身成佛。
他修行的經過,難行能行,難忍能忍,具有大決心、大毅力。這本從梵文翻譯成中文的書,修行人不可不讀。讀了以後,必定會受到大啟發、大激勵!
修行成功的密勒日巴尊者,會在天空像鳥一般地飛行,當他飛到了他所認識的地方,那些地面上的村民驚奇地看著他在天空飛行,其中就有些村民是認識他的,顯然這個傳說並非虛構。這麼看來,呂洞賓修行成仙,雲端來去,後來被黃龍禪師點化,成為佛教護法的一段公案,就不只是個神話故事了。
(6)制心一處 事無不辦
有一個人,聽說吃「黃精」可延壽、不老,想自身嘗試,又怕危險。於是,置「黃精」於深枯井中,誘人入井後,便以石磨蓋上井口,並對井中人說:餓了可食「黃精」。
被騙入井之人,迫於無法出離,只有等死。
不久,忽然有一狐仙降臨枯井,告訴他說:「我昔被獵犬所獲,賴君贖命,今特來報救命之恩!」
狐說:「我每日臥墓中,兩目注視墓頂口,久之,覺身能飛出墓外,由是悟神能飛,遂成通天狐,能飛騰變化。汝可於此井底,專注石磨洞口試之。」
其人依言,雙目注視石磨小孔,經十餘日,身已能飛出井外,遂逃去!
(註):不要把這個故事看成是做不到的「神話」,當知《易經》上說的「無思也!無為也!寂然不動,感而遂通……」由此可以證知這必定不是聖人的虛妄之語。
佛說:「制心一處,事無不辦!」我們難就難在念念生滅,不能將這顆心「統一」到「安祥」的心態。如果能夠「安祥」到「無念、無住、無相」時,「但用此心,直了成佛」。成佛都有可能,何況其他呢﹖
初祖達摩大師說:「外離諸緣,內心無喘,心如牆壁,可以入道!」外離諸緣……心如牆壁……做起來可能不太容易,但儒家的「四勿」(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),請先試做一二看看!
(7)聖觀世音菩薩
觀世音菩薩是久遠劫以前的觀世音古佛,從「反聞聞自性」發菩提心,而修成無上道的。
《法華經》上的「普門品」,述說觀世音菩薩有三十二應身,眾生該以何身得度,即現何身於其人之前而為說法。
聖觀世音與中國特別有緣,浙江的普陀山是觀世音菩薩的聖地。觀世音菩薩的慈悲事跡甚多,有傳奇異聞錄風行於世。
從一個普通的人,修行成為一位大菩薩,綿亙古今而不變,歷萬劫而常新。天人合一──天即人,人即天,「天人之間」的「間」隔、「間」距,應該是不存在的,之所以有「聖、賢、才、智、平、庸、愚、劣」的差別,端在迷失自己本性以後的「染」有多少以及「執」的輕重。如果能淨化心垢至一塵不染,則「眾生心垢淨,菩提影現中」,一超直入,「不歷僧祇獲法身」。如此則「天上、人間」是一,不是二了,「心淨、土淨」,極樂世界也不是遙遠到十萬億佛土之外了。
「此方真教體,清淨在音聞」,欲入觀音法門者,「旋汝倒聞機,反聞聞自性」。聞性的確是不生、不滅的,請試著去做做看!
(8)菩提樹下大悟的佛陀
悉達多太子踰城出家,雪山六年苦行而未證道。三十五歲的秋天,在烏爾貝臘.些那尼的菩提樹下立誓:「如果不開悟,就不再站起來。」
坐到第四天,大清早,忽然聽到一個女孩的歌聲:
弦啊弦!發出好琴音!
太緊了,音僵。
太鬆了,音懶。
不緊不鬆,音美妙!
太緊了,音僵。
太鬆了,音懶。
剛好,剛好,音美妙!
剛好,剛好,音美妙!
「剛好」不就是恰好、是調和、是不偏不倚的「中道」嗎﹖不就是什麼都沒有執著的狀態嗎﹖
悉達多太子大悟了,不再執著「若不開悟,不再起來」的那個觀念了。
悟了的悉達多,是佛陀了,號釋迦牟尼。
(9)佛為父王說法
《寶積經》云:「爾時世尊告父王言:我所說法,初善、中善、後善,其義深遠,其味亦善,純淨無雜,清白無染。所謂六界:地、水、火、風、空、識,六觸: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。若緣順境,生貪愛心;若緣違境,則生瞋心;於中庸境,生愚惑心。如是三事,起貪、瞋、癡,墮四惡處,輪轉生死,無解脫期。作業果報,皆不失壞;若無作業者,即無受報者。父王當知,一切諸法,皆悉空寂,一切諸法空者,是空解脫門。空無空相,名無相解脫門。若無於相,則無願求,名無願解脫門。一切諸法皆具三解脫門,究竟涅槃。決定如法界,周遍虛空際,當知諸根如幻,境界如夢。佛說是法時,淨飯王及七萬釋種,得無生法忍。」
(註):佛為世俗父母說法(也曾上升忉利天為母親摩耶夫人說法九十日),佛之大孝、報恩行,為世人第一楷模、表率。人人學佛、成佛,是為一切生命最圓滿的成就。
(10)觀相(想)得度
《觀佛三昧經》云:爾時淨飯王白佛言:「世尊!今我在世,見佛色身相好,悉達多在宮時,相師皆見其三十二相,今者成佛,光明益顯。佛涅槃後,末世眾生,當云何觀佛﹖」
爾時世尊入色身三昧,從三昧起,有五色光,從佛口出,照父王頂,及於精舍,遍娑婆世界。爾時世尊欲令大眾見佛色身了了分明,佛化精舍如白玉山,高妙如須彌山,有百千佛龕窟,於諸佛龕窟,顯現諸佛像與佛無異。
佛告父王:「佛滅度後,諸佛弟子若能割損諸事,捐棄諸惡,繫念思惟佛常光者,佛雖不在,亦名見佛……。」
(註):如來舉身相,為順世間情。佛弟子從觀相(想)、觀心、保任到安祥常在,即名「見性成佛」。其功力則在能「割損諸事,捐棄諸惡」。如果能夠看破、放下、歇業養神,必定能夠定慧圓明。
(11)度子羅睺羅出家
《未曾有因緣經》云:佛在迦毘羅衛國,遣目連白父及耶輸陀羅:「太子羅睺羅年已九歲,宜令其出家修學佛法。」
耶輸陀羅說:「如來為太子,娶我為妻,未滿三年,逃至山林。今得道還國,復求我子離宮,何酷如是﹖」
爾時目連方便曉喻,亦無聽意。
世尊即遣淨居天子,空中告曰:「汝耶輸陀羅當憶以五百銀買五莖蓮花上定光佛時,汝求我:願世世為妻。我言:菩薩屢劫行願,一切布施,不逆人意。汝能爾者,聽為我妻。汝立誓言:願隨君施與,誓無悔心。而今何故愛惜羅睺羅,不令學道﹖」
耶輸陀羅聞已,還識宿命如昨所見,愛子之情自然消歇,提羅睺羅手付囑目連。
時淨飯王集國中豪族,各遣一子隨羅睺羅共趨佛所……
(註):生為佛子,是多麼大的福報﹖而今與佛有緣的佛弟子,若能具足誠敬信,將佛視為「法身父母」,對佛具有忠臣、孝子之心,佛視眾生若子,佛豈不欲將自己的無量珍寶付子繼承。然而,自古迄今,芸芸眾生之中,可有多少人真心願做佛子呢﹖
(12)醜女改容
《百緣經》云:波斯匿王的摩利夫人生一女兒,面貌極醜,養育長大,覓一貧寒之子為其夫婿。波斯匿王為造舍宅,牢關門戶,內外七重。王囑女夫:「汝若外出,自執鎖匙,開關由汝,勿令外見……。」
彼女自責:「我種何罪,幽閉暗室﹖」
於是,遙禮世尊,哀懇垂憫。
佛知其意,即至女前。醜女見佛,即哀求懺悔,佛為說法,心開意解,惡相醜形忽然端正。
女夫還家,見婦端嚴美貌,問是何人﹖……
(註):修學安祥禪,主旨在發露本心,保有安祥。如果能夠做到「天君泰然」,必定會「百體從令」,認真修行的人,都會「脫胎換骨」似地變成了美女、俊男,相隨心轉,彷彿時光倒流,人變得更年輕。若問此中奧妙,請看拙著之觀潮隨筆中的「光彩與美麗」。
(13)燃燈不滅
《賢愚因緣經》云:舍衛國有一貧女,名曰難陀,貧窮孤獨。見諸國王臣民皆供養佛,心自思惟:「我之宿罪,生處貧賤,雖值福田,無有種子。」酸切感傷,深自咎悔。便行乞丐以俟微供,竟日不休,唯得一錢。即持買油,往到精舍,奉上世尊,置於燈中,自立誓願:「我今貧窮,用是小燈供養於佛。以此功德,令我來世得智慧燈,滅除一切眾生垢暗。」
作是誓已,禮佛而去。乃至夜竟,諸燈盡滅,唯此獨燃。
是時目連,次當日值,察天已曉,收燈摒擋。見此一燈獨燃明好,膏炷未損,如新燃燈。白日燃之無益,欲取滅之,暮歸還燃。即時舉手扇燈,燈焰如故,無有虧損。復以衣扇,燈明不損。
佛見目連欲滅此燈,語目連曰:「今此燈者非汝所能滅,此是廣濟發大心人所施之物。」
貧女復來禮佛,佛即授其記:「阿僧祇百劫之中當得作佛。號曰:燈光,十號具足!」求佛出家,佛即許之。
(註):貧女佈施一小錢的油燈,佛為授記:「將來會成佛!」蕭梁(梁武帝)身為一國之君,造寺、齋僧、寫經、度人……不可勝數,初祖達摩卻說他:「毫無功德!」對比之下,原因在那裏﹖若能揀別分明,那是「知見立知,即無明本」,仍是不善用心。天人之間,眾生與佛豈有差距﹖「不二法門」豈有二耶﹖
(14)不可思議的維摩詰
與釋迦牟尼佛同時代出生的一位大居士──維摩詰,這個人真是不可思議,神通廣大,在《維摩詰經》中有詳明的介紹:
他慈悲度生,方便示疾,釋迦牟尼佛要找一位弟子代表佛陀前去問疾。結果羅漢果位中的人沒有一個敢去,因為他們昔日都曾經被維摩詰呵斥過。詢問菩薩果位中的人,也是一樣,都不敢做代表,最後只有文殊勉為其難地答應「代佛問疾」。
維摩詰的客廳真大,文殊菩薩一應諾代佛前往向維摩詰問疾,即時眾中的大菩薩、大弟子、釋梵四天王等都願意跟去,經上說有八千菩薩、五百聲聞、百千天人……一同前往維摩丈室。
到了維摩詰家,維摩詰居士早已以其神力空其室內,除去所有,唯置一床,以疾而臥。那麼多的人到了維摩詰室內,舍利弗一見,即作是念:「連一張坐椅都沒有,大家要坐在那裏喲﹖」
舍利弗先被維摩詰教訓一頓,然後維摩詰展現不可思議的神通力(比今日的各種電訊還快),通知東方三十六恆河沙數國土之外的國土,有個世界名叫「須彌相」,其佛號須彌燈王,身高八萬四千由旬,其師子座皆高廣嚴飾,彼佛即遣送三萬二千師子之座來入維摩詰室。奇怪的是:維摩詰室都能容納得下,所有的來賓和客人都嘆未曾有!
到了該吃飯的時候了,舍利弗又動念了:「這麼多人到那裏去吃飯呢﹖」
維摩詰知其意,即時入三昧,不起於座,遣化菩薩往上方,度四十二恆沙佛土,到眾香國,向香積佛化來一缽香飯,與會大眾,皆能飽餐一頓,而飯香普薰毗耶離城及三千大千世界……。
(註):太超常識、太不可思議了,佛國世界的富有,絕非我們這個世界這個「大王」、那個「大王」……可比。人如果能不自小其器,不妄自菲薄,把心量儘量放大、敞開,如《中庸》上所說的「放之彌六合(上下四方)」,那的確是宇宙有多大,心就有多大!
(15)笑彌勒
大肚彌勒,是繼釋迦牟尼佛之後,即將成佛的補位大菩薩。這位菩薩現在居住在兜率天的彌勒內院。
彌勒真彌勒,化身千億百;
時時示世人,世人自不識。
(註):佛、菩薩都是大慈大悲的大權示現,其不厭生死、不住涅槃,皆因與眾生有「同體大悲」之緣,往來度生,從不疲厭。聖觀音之所謂「該以何身得度者,即以何身而現其前,為其說法」,時時出現眾生之前,怎奈「佛視眾生如子」而欲度脫,而眾生卻是「雖復教詔,而不信受」。以眾生的眼光去看佛,佛也成為眾生了。外佛不識、自佛不認,眾生之苦將「伊於胡厎」﹖(編者註:伊於胡厎──到什麼地步為止)
彌勒菩薩的造像,極其可愛,笑嘻嘻的,胖嘟嘟的,其詩偈:「大肚能容,容天下難容之事;笑口常開,笑世間可笑之人!」看其造像,讀其詩偈,在生活中便能受到很多的啟示及教化。
還有一首偈說:「行也布袋(布袋和尚也是彌勒示現),坐也布袋,放下布袋,自由自在!」這首偈看起來是那麼容易明白,叫(教)人「放下」!「放下即是!」「放下」即是「離執」,沒有執著,就是解脫!
以上列舉十五則天人之間不可思議的事蹟,旨在啟引我們「希聖、希天」上上昇進的嚮往心。實際上,天人之間不可思議的事蹟多得不勝枚舉。「信為道源功德母,長養一切諸善根。」只要「吾心信其可行,總會有成功的一日」。
捌、道二,仁與不仁而已
現實的天堂,是以人們純潔的愛心創造出來的。即以我們人類所處的這個地球來看,有些地區貧窮、饑餓,有些地區富有、快樂。孫中山先生說:「社會國家者,一人群心理之現象也。」又說:「社會之隆污,繫於人心之振糜」,環境影響人,人也可以創造環境。尤其天、人以「心」為中心之主,心以「仁愛」為光熱及能源。「一心能造十法界」,心無所不能。既然無所不能,就應發揚「仁愛」之心,開創並實現「世界大同」的理想。
孔子說:「道二,仁與不仁而已。」
「仁」是汎愛的道,是聖潔的道,是光明的大道,是創造的道,是人類邁向「大同」理想的幸福之道,是充滿了人生光與熱的希望之道,自然也是理想人生的佛天之道……。
仁的反面是不仁,沒有愛心的人,我們常常親眼見到,在媒體廣告上也經常見聞;搶劫、偷盜、殺人、亂倫,為非作歹……同樣是萬能之「心」的表現。很可惜的是他們錯用了心,其造業的結果,難逃法網;縱使一時逃得過法網,卻很難逃得過因果。最令他們難過的是受到自己良心的譴責,只要一想起來,就會心跳、不安、恐懼、憂慮……「人人既然皆可為堯舜」,那又「卿本佳人,何以做賊」呢﹖
中國人生活的情趣,是將希望寄託於現實的人生,認為一切的理想和目標都可以在現實的環境裏實現。生命的尊嚴,絕非是為了一己之私,應該發揮普遍的同情心和愛心,救人濟世,努力邁向「天人合一」的生命大圓滿!